又是一年月灯节。
这是阎崇新帝继位以来,第一个月灯节。
过去的几年里,驻旗败战,两位先帝王相继离世,笼罩在暗淡之下的阎崇皇都节庆低靡。
新帝继位,迎帝侧,驻旗之战大捷。
好在一切又是新的开始,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行。
今年的月灯节,挥去了久久不散的阴霾,再现一派盛景。
满城灯火的辉光将暗夜都染得如晨曦将临。
在这举国欢庆的佳节之中,人们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明媚。
灯火所烘托的不仅仅是入夜的都城,还有每个人心中的无边期冀。
街道上热闹非凡,人流不息。
在悬挂着月灯的高耸立柱下,密密麻麻围满了人。谁人都想争得月灯节上最美的月灯。
人潮之中,忽见一暗红锦衣的翩翩男子轻功飞跃,朝着那最高处的月灯扬身跃去。
人们将目光都汇聚了在他身上,并不止于因为他上乘的轻功,还有他那出挑的英姿俊容。女子们纷纷殷红着脸颊,猜想着这是哪家的儿郎。
“我想起来了,他是江家的小公子,现任的郡执督!”
人群中一华衣女子恍然大悟道。
她身旁的温婉女伴目不转睛的望着那抹红影,倾慕非常:
“果真是年轻有为。听说他退婚于徐家大小姐,至今还未婚配。”
华衣女子朗声笑道:
“若是能与江家小公子结亲,我可以不当掌家,屈身嫁到他府上当他的夫人也不是不可!”
“你就别想了。”嘴里塞着糖葫芦的另一女伴鼓着腮帮子调笑着:“这两年来都是这位江小公子夺得最高处的月灯,怕是——要拿去送心上人的。”
这时,她眯着眼定睛于空中,忽然抬手指着最高处月灯的方向扬声说道:
“看!又来了一个人!江小公子遇到对手了!”
迅风掀起他的缎发。
在江还晏即将夺下月灯时,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突然袭了上来——
江还晏邪眸一狭,翻身退避了那男人的袭击。可就在这时,那男子并未追击上来,而是转身抬手朝向了月灯。
江还晏并不给他夺取的机会,他点足于立柱边沿,借力跃上,挡在了男人身前出手攻去。
那男人闪速极快,眨眼间侧身而过。瞬间抬手将要夺过灯盏。
两人同时抓住了月灯一角。
“是你——”
江还晏认出来黑衣男人那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眉目,可就在这一刻,那双眸泛起狠戾凶光,只见他袖中抽出尖锐利器,朝着江还晏的胸口狠狠刺去——
利器抽出时带着几寸鲜红。
江还晏惊愕于黑衣人竟为一盏月灯而动了杀心。
黑衣人惑然于江还晏竟还不松开执着月灯的手。
利器不过伤其表肤,不及内脏。而接下来,黑衣人持着致死的力度向江还晏攻去一掌。
若躲过这一掌,手上的月灯将就此拱手相让。江还晏松手退身的同时,抽出腰间悬挂的玄金短匕,朝着那盏浮光莹莹的月灯狠狠划斩。
月灯从空中破落下来。
内嵌的烛火迎风将灯罩焚燃,碎散的灰烬轻然落地。
月灯节最美的月灯,此时,只剩烧黑的框架与分寸残剩。
一红一黑落在屋顶。
“可惜吗?”
见眼前的人目光久久落在立柱下那盏残损的月灯上。江还晏负手而立,他邪眸轻挑,继续蔑声道:
“即便将它毁了,我也不会让它落在你的手里。帝侧大人。”
詹南客漠然相视,英眸结霜,凛寒刺骨:
“与其在这里洋洋得意,不如赶紧去疗伤。此伤虽不致命,但能叫你生不如死。”
言罢,他头也不回的向王宫的方向乘风而去。
这是江还晏第一次与詹南客交手。
能从散兵团众人手里全身而退,杀人的手段残忍至极。如今得见,他不仅残忍,也很是阴毒。
他武功高深莫测,却更喜走最速达的捷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或者说,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是他武学造诣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人群中一抹桃色的身影惹得江还晏投去目光。
不顾胸口隐隐刺痛,江还晏飞身跳下屋顶。
小满好不容易挤攘着突破重围,所见的是那地上早已烧尽的月灯。
时隔几年她终于再次只身来到月灯节。只可惜来晚了一步,刚到此,她连见到这盏月灯的机会都没有。
她仰着头,目光所及那耸立的高柱之巅,就这样呆楞了许久。
她在想着天上的人,也在念着远方的人。
不过短短几年,翻天覆地物是人非。
这欢庆的佳节对她而言,不再是满心欢喜。是祭奠,是怀念,是压抑着满腔惆怅的疏解。
因为她说过她不会再哭,她也不会允许悲海淹没自己的理智。身处在王宫之中,她努力的在扮演好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她一层一层的包裹着不能显露的情绪。
她本想逃避,麻痹自己忽视这满城盛景。可越是逃避越是一触即伤,不如坦然直面,借此,还能换得片刻安宁去独自舔舐掩藏在心底深处还未疗愈的溃痕。
忽然,人潮涌动。
小满被身后行人推撞,一个倾身——
在险些跌倒的刹那间,她稳稳的落在了一个人的怀中。
……
“江还晏?”
看清了身前人是谁,小满推拒着退后了一步,与他隔开了相对疏远的距离。
她拢了拢外袍,复杂的情绪让她不知如何面对他,只能迟迟无言埋头不语。
“你为何会一个人在这里。”
不等她开口,江还晏出声质问道。
他实为担忧,可这话落在小满的耳朵里却是逾矩的责备。
“我喜欢独自一个人。”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