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智被勒得直翻白眼,这黑皮猴子劲忒大,阿孝那小身板简直不够看,掰了好几次都掰不动他的手。
旁边的女孩见状,焦急地去拦自家大哥:
“哥,你别把人掐死了,先松手!”
“我不!老早就看这大少爷不顺眼了,居然还敢抢你东西,今天非得——呕,你是在猪圈里打滚了吗?身上臭死了!”
那高个男孩闻到了裴智身上的猪骚味,一个没忍住,松了手捂住口鼻,顺带拉上妹妹嫌恶地远离这散发恶臭的两人。
颈间铁爪样的束缚一松,裴智烂泥般瘫软在地,在阿孝的搀扶下喘了好几口气,方才闻到了自两人身上散发的臭味,平日里他养尊处优惯了,洗漱都有专人伺候,但在这穷乡僻壤哪里有人伺候他洗澡,上午可不就是在猪圈滚了一圈,都没来得及洗澡就被臭女人拽来这,他还委屈呢!
眼瞅着那些土包子愈发肆无忌惮,竟敢捂着鼻子对他指指点点,裴智又羞又恼,但无奈身上的味道大到连他自己都受不了,自觉理亏,把手里的毛笔塞回那小女孩手里,后者嫌弃地用两指接过,然后裴少爷就灰溜溜缩到了学堂角落里。
一直在旁观察的沈墨满意点头,不错,总算是有点长进,没之前那么冲动了。
恰巧此时来旁听的秦千澜到了,沈墨一边张罗着给他添了位子,一边把自己仿照现代PPT手工制作的宣纸版PPT架在讲台上方。
几尺宽的宣纸正中用浓墨写着“桃夭”二字,沈墨回忆着实习时的听课记录,熟练地进行课堂导入:
“诸位学子好!在今日课程开始前,请先听夫子唱支曲,注意曲子的内容,待会夫子会点人提问哦。”
她的声音温和又不失响亮,一听夫子要唱歌,甚至还有提问,原本窃窃私语的学生们纷纷坐直身子,一个赛一个专注地齐齐看向她。
见目的达到,沈墨清了清嗓子,薄唇轻启: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首诗歌的曲调虽然早已失传,但她的古文教授经常在课上分享自己还原的诗三百曲调,久而久之沈墨也会唱大半曲子,还用在了自己的教学上。
女子的歌声清扬婉转,唱词简单又不失抑扬顿挫,甫一开嗓便让众人集中注意,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曲中的红衣嫁女,当真如二月桃般灿烂,笑着期盼自己同爱人的新婚。
秦千澜一时失神,怔怔看向讲台上自信恣意的女夫子,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教学方式,过往去太学旁听也是白发苍苍的老夫子在台上絮语般念着,台下的学生一个比一个昏昏欲睡,气得他拂袖而去。
而在这个乡间学堂,学生们都认真听着,间或用开叉的毛笔记下曲里的词语,当唱到最后一句“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时,鬼使神差,他和沈墨充满笑意的眼眸对上,但只是一瞬,他便逃也似的躲开视线。
一曲毕后,满堂皆是雷鸣般的掌声,沈墨也收回视线,身高七尺的大男人乖巧缩在堪堪到他腰间的桌椅里,竟显得有些滑稽,压下嘴角的笑意,开始提问:
“咳咳,歌也唱完了,那么现在提问——有谁能概括一下这首诗歌的内容?”
说完,她揭过宣纸,露出第二张PPT,上面画着年轻漂亮的女子穿着嫁衣,笑着走向花轿。
很快便有人抢着回答,裴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也就刚才的曲他听着有点意思,一到正课环节就不想听了,接过阿孝递来的文房四宝,慢悠悠挨个在桌上一字排开,紫毫云笔上雕的小兔栩栩如生,他能摆弄一节课。
他老子要是知道,自己为了儿子好好学习请专人打造的文具被这么糟蹋,裴智的屁股就别想要了。
在讲台上站着的沈墨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裴智这点小动作尽收眼底,她一边带着学生正字音,一边在心里冷笑:
呵,玩吧,待会有你好看的!
沈墨懒得搭理他,拿出来之前做好的教具,是她仿照皮影戏做出来的小人,用棍子连着,能做一些简单的剧情演出。
古代没有科技,许多生动的视频和音乐都没法给学生展现,她当然不能学照本宣科念课本的落后方式,否则她的教育学老师非气晕过去,故而她尽可能利用自己的特长做出这些类现代的教具,以便学生理解,日后说不定能让他们通过角色扮演理解艰涩的古文。
沈墨葱指微动,手中的小人就随之舞动,她学着京剧里的戏腔边唱边问:
“小女子我今日出嫁,恁看那枝上春桃呀~那桃花可像我啊?”
乡间的孩子除了逢年过节的庙会,哪见过这新奇东西,纷纷好奇地看过去,跟着小人回答。
诙谐有趣的课堂让人忘了时间,午后灼热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西斜,有些褪色的阳光提醒秦千澜,他已经专注听了一整节课,看着台上认真讲着桃花象征意的沈墨,微微叹气。
不怪太子嫌他教功课教得无聊,跟沈夫子比起来,他着实差太远了。
就在他以为该下课时,却见沈墨收起宣纸PPT,从讲台底下掏出一沓写满了题目的卷子,露出兴奋的微笑:
“来,趁热打铁,我们开始限时练!限时半个时辰做完这套卷,课代、咳,李成,你来把卷子发下去。”
秦千澜:?
刚才教训裴智的高个男孩应声上前,虽然不太懂什么叫“限时练”,还是按照要求把试卷发了下去。
发到裴智手边时,阿孝连忙接过,晃醒已经去梦周公的主子:
“少爷,不好了,要做小测了!”
“什么?!”
裴智猛地惊醒,在太学撑死一个月测一回,这女人第一节课就玩狠的?!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上密密麻麻的卷子,眼前一黑,他见了这些就头疼,根本没发现这些题目都是刚才沈墨课上讲的重点,只要认真听都能答上。
余光里那些土包子居然一个个都开始奋笔疾书,裴智难以忍受,他可是京城来的公子哥,怎么能被乡野村夫比下去!忙拉着阿孝在那对着题目猜答案。
沈墨在不大的学堂里来回踱步,偶尔停下观察学生的答题情况,路过裴智身前时,即使他已经眼疾手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