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朝周明辉一行谄媚笑道:
“各位少爷们,请。”
周明辉阴森瞪着远去的贱民,鼻子里轻哼一声,摇着扇子踱向富贵苑,没花银子还想考案首?简直痴人说梦!原本裴尚书要是聪明些,肯花钱孝敬唐府尹,他倒还担心这案首之位自己还能不能买到,不成想裴尚书竟分文未给,那这案首,他周明辉拿定了!
“一十二、一十三······找到了。”
李成循着考引上的牌号摸到了自己的考场,这里的考场都是连在一起的小套房,连门都没有,前面有隔板挡着,掀开走进去后放下就充当桌子,算上身后不过一人高的硬榻,左右就三四步的大小,也就比他家的鸡圈大点,磕碜的紧。
“娘的!这屋里怎么积了这么多水?!一屁股坐上去裤子都湿了!”
隔壁传来刘程远暴躁的吼声,他脾气一向宽厚,这回接连受辱,又诸事不顺,可是动了真怒了。
李成叹了口气,敲了敲墙:
“唉,程远,你忍一下,统共就考两天,在这待一晚,明日我们就走了!都说水来财,你这指不定是祥瑞之兆呢?”
“祥不祥瑞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裤子湿了看上去就像尿裤子了一样,你最好赶紧把它弄干。”左边的隔间传来裴智幽幽的叹气声,还有他向刘程远扔帕子的声音。
刘程远似乎在捡帕子的时候头撞到了板上,又是一阵骂娘声。
待考生全部就位后,就有专门的小吏拿着厚厚的考卷依次分发,李成有些忐忑地翻开卷子,粗略扫了一眼,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他生怕出一些没背到的疑难杂句,不过还好,都是沈夫子按头让他们背过的。
院试分两场,先初试后覆试,两次考试都是帖经、策论分别考一天,初试不写姓名只写座号,可当李成提笔准备写座号时才发现,这笔竟是坏的,笔头几近脱落,根本没法写字,他忙举手向场外悠闲坐着的小吏喊道:
“这位大人,我的笔坏了,可否帮我换一支?”
那小吏原本坐着打瞌睡,闻言不咸不淡往那扫了一眼,而后继续闭目:
“哪里坏了?我看还好好的,哪来那么多事,赶紧写就是!”
李成急了,正欲再喊,其他隔间也此起彼伏传来笔坏了的抱怨声,吵得那小吏大吼一声:
“吵什么吵?!这破院子十几年没来你们这种穷鬼,笔毛不顺很正常!再闹判你们一个违反考场秩序,通通给老子滚蛋!”
这可是上头特意吩咐他准备的坏毛笔,就是要给这帮穷小子下马威!乖乖回去种地就好,瞎掺和官老爷的事作甚?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缄默,虽的确恼火,可又怕真的被赶出考场,辜负了沈夫子的良苦用心。
李成暗骂了句脏话,从衣摆扯下一根布条,试图把笔头绑上去,结果还是无济于事,一想到裴智本可以舒舒服服用好笔考试,结果现在要和他们一样遭罪,心里莫名愧疚。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视线无意扫过床尾,而后猛地扑上去!
他两指一夹,竟从夹缝里扒拉出一根崭新的狼毫笔!
李成又惊又喜,虽不知是何人在此处放的,但终归解了燃眉之急,又一想会不会别的套房里也有,便轻轻敲了敲墙,向左右两边的裴智和刘程远小声暗示:
“床尾、床尾!”
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去找,果不其然,竟真找到了新毛笔,纷纷去提示左邻右舍,众人都在一个学堂待过,自然很有默契,趁着那小吏在打瞌睡,都从床尾摸到了新笔,立刻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李成铺开宣纸,帖经要求通晓五经,其中《孝经》和《论语》为必考,大经从《礼记》、《左传》中选一,小经同理,选择一本即可,李成对《论语》最熟,恰巧考了沈墨考前押中的篇目,便提笔蘸墨写了起来: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耳边只听见左右同窗的写字声,如春蚕食叶,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身在学堂,正和他们写着限时练,一时紧张的心绪冲淡了许多,下笔也愈发从容。
顺天府外
沈墨掀开轿帘,暗中察看那些送考的轿子,发现没有一个官员亲自前来,大都是家里的仆人或车夫,看起来儿子的院试毫不重视,不,不如说是毫不担心。
这里面,怕是有不少权钱交易。
她放下手,珠帘轻碰发出悦耳的清脆声,这院试须得两天一夜,在这待着也是干着急,就想打道回府明日再来,不想轿外有人叫住了她:
“沈夫子?真是巧遇啊。”
沈墨最善察言观色,哪里听不出这话的挖苦之意,对来人的身份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掀开轿帘一看,果然是那先前在长乐村下黑手的周老。
他此时悠哉端坐在自家的软轿上,正在拿玉壶给自己斟茶,斟满两杯后他举起其中一杯,兀自倒在地上,意味深长地看向沈墨:
“这茶啊,须得撇去浮沫,才喝得香,像这种天生命贱的沫渣,就该被倒在地上,沈夫子,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