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侍女分立雕花大床两旁,将罗帐拉开,待白衣公子缓缓走进罗帐中后,她二人也隐进罗帐之中。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白衣公子换好衣服出来,变成了粉衣公子,手中依旧端着那杯金橘饮。
书云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为何不趁机溜走。
她清了清嗓子,决定速战速决后去小解:“这位姑娘对——”
“叫谁姑娘,本公子在这呢!”粉衣公子立刻抢白道。
“快点给我们公子赔不是!”男仆生气地冲书云吼道。
看来这位姑娘有女扮男装的癖好。
“这位公子,弄脏了你的衣服,实在抱歉,我也是赶着去茅房,才一时冲动误撞了你。还请见谅。”书云觉得,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房间为妙。
但是,粉衣公子似乎并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书云,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彭书云简朴的穿着,不屑地轻哼一声。
“看你这样子,也赔不起我的衣服。不如这样,”她将手中的金橘饮递给身旁的女仆,“你就在屋外的空地上,陪我打一场,打赢了就放你去茅房。”
“若是打不赢呢?”书云有点摸不清楚对方的底细。
“那你就在屋外就地解决,哈哈哈哈哈——”
书云不等对方哈哈完,便一个箭步上前,出手向她劈去,同时心中还暗暗想道,今天可真是辛苦又劳累的一天。
但是,没有系统学习过武术的书云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个连打架都不会打的人,除了一开始给她来了个白鹤亮翅之后,便开始了抓头发大赛。
书云不想再陪她玩下去,反手一个急扣,扣住了粉衣公子的手腕,又顺势一转,反剪住她的肩膀,令她动弹不得。
“啊呀——”粉衣公子大声呼痛。
两个侍从急忙上前想要保护主人,却被粉衣公子用眼神制止住。
书云在心里默默数了五下,便放开了对方,同时迅速撤到她一丈之外。
“得罪了。”书云冲她行了一个礼之后,便转身箭一般地向外走去,全然不顾身后对方的大声呼喊。
从茅房出来后,书云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新房间,这也是全山庄最后一个房间,纤云五十号。
走着走着,她才发现自己将行李落在刚才的房间里了,正在她犹豫是否要折返去取时,白日里带她参观的小童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手中拿着的正是她的包袱。
“多谢。”书云从小童手中接过包袱。
小童满脸愧疚之色:“彭娘子不必客气,我反倒还要感谢您今日的大度。”
“谢倒不必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那鸠占鹊巢的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抢占原本属于我的房间?”
“唉,实在惭愧,若非我家主人亲自命令,我也不会做这种有损道义之事。员外说,此次活动本不用各位来宾出钱,但是那位公子他,实在是……给的太多了,我们不得不稍微照顾一下。”小童尴尬地解释道。
呵,原来她有“钞”能力。书云无奈地摇摇头。
***
一处隐蔽的院落中。
书房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震得窗户上烛影跳动的幅度,都比往日大了许多倍。
“周泯,你自己想清楚,是让她独自跑路,变成那个不安定的因素,还是想办法把她追回来留在我们身边,成为可以随时监控的同行者?”
砰!韩江将茶杯重重磕在桌上。
“韩江,你能不能放过她!”周泯恳求道。
“从一开始,她便是殿下计划中的一环,你让我怎么放?”
“韩江,你!——”
“周泯,你忘记你自己说过什么了吗?你说,如果他们倒戈,你是不会心软的!”韩江转过身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周泯。
“我的确说过,可根据最近观察的种种迹象表明,彭家父女二人并无倒戈的野心啊!”周泯辩驳道。
“小姑娘或许没有,那彭老夫子呢?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他的委屈和怨气也积攒得够多了!如果此时朝中的投降派向他递话,只要投靠他们,便可以恢复昔日功名重返仕途,你能保证他不会动摇吗!”
周泯沉默不语。
韩江进一步分析道:“即便小姑娘没有倒戈之心,可是她在老夫子身边这么多年,难保无心之间听到一些东西。你能保证她可以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吗?万一投降派就看中她单纯善良、天真好骗、孤身一人呢?”
周泯抬起头,惊恐地看向韩江。
在温暖烛火的映照下,韩江的侧脸变得越发深邃,神情竟越发冷酷:“你不要忘了,新上任的宰相唐勿进,可是顾松门生。”
继而,他紧贴着周泯的耳朵低声道:“太子现在,还势单力薄啊!”
“如果不能为殿下所用,那便只能——”韩江说着,做了一个灭口的手势。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能不能……留她一条命?她的命是用我娘的命换来的!”周泯红着眼睛问道,他的脖子上已经青筋暴起。
“哪怕是她从此以后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眼不能观,这样的命你也要留?”
周泯绝望地问道:“这……是殿下的意思吗?”
“不,这是我的意思,”韩江冷冷道,“但是你是了解殿下性子的,他绝对不会反对。”
周泯缓缓闭上眼睛,半晌,他狠心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一定想办法劝彭小娘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