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悬挂的红灯笼被风吹得左右轻晃,连带着光影也随之一齐摇曳。
沈灵瑶皱着眉收回了手,指了指薛应离右侧手腕的伤口:“我是想说你的手受伤了,没想问你爱不爱我的事儿。”
沈灵瑶询问薛应离年纪,的确是很好奇,毕竟传闻修仙之人活了几百年几千年也还是那幅少年样貌,所以才会开口询问。
谁会真的信薛应离喜欢她?
初见厌恶值就在一百的人能爱上她,她还不如相信狗会爬树呢。
就算是爱,那也一定是病态的爱。
想要将她斩杀于寒冰剑下,去祭剑的爱。
这种偏爱落在谁头上谁倒霉。
她刚刚拉住薛应离的手,也是因为看见他手上有鬼婴给他留下的伤,鉴于薛应离帮她找回了舟舟和饮秋的神魂,好心提醒一下而已。
闻言,薛应离偏头瞧了眼手腕的伤,是被鬼婴的白线划开的,鲜血沿着他的指骨一点一点下坠。
就这也叫伤?
薛应离像是根本不在意这腕间的伤口,“大小姐,好心提醒你一下,若是神魂脱离本体超过一刻,那本体便会消亡,变成亡魂,与其在这儿担心我,还不如先去救那只蠢狐狸和你的侍女。”
沈灵瑶一拍脑袋:“舟舟和饮秋!”
她赶忙转身,临离开时,却又像是突然想起某事,又转了回来。
“我才没有担心你!”沈灵瑶不过是见他拿回了舟舟和饮秋的神魂才提醒的。
担心薛应离?
倒不如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家。
薛应离斜靠在门前,眼皮轻向上抬了抬,随后懒洋洋道:“知道了,大小姐。”
*
青州不仅临近酆都,也靠近蜀郡,夜雨忽至,打得枝头翠叶轻颤。
少年端坐在木椅上,用干净的帕子擦去了腕间的血迹。
薛应离看着有些发黑的伤口,轻轻拧了拧眉。
他没想到这鬼婴留下的伤口竟然比之前他所遭受的都要难以愈合。
也许是因为他体内有焰寂邪气,而鬼婴实则算是带有灵气的鬼,所以留在他身上的伤口才会这么深。
不过......
那鬼婴今日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应离拿着帕子的手一顿,什么叫他爱了沈灵瑶千年?
他也不过才十七,从未见过沈灵瑶。
那鬼婴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当时就该先将鬼婴的嘴用符箓给封上。
少年轻嗤一声,将帕子丢进了盥洗盆里,沾了些水。
“来自千年以后的沈大小姐......”薛应离轻轻念出了声,眼眸微眯。
再等等。
薛应离想,等他找到神器解开了煞气后便不必留着这位大小姐了。
少年抬手将水中的布帕拿起,凉水嘀哒哒的落回铜盆里。
却听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薛公子?”
“薛公子睡下了吗?”
少女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薛应离挥挥手,大门便顺着被打开。
站在门外的少女身着藕荷色的衣裙,白色的面纱随风飘荡,瞧起来温柔又娴静。
“饮秋姑娘?深夜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薛应离只略微扫了饮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饮秋跨了进来,笑着将手里的木托递了出去:“是我家大小姐让我来的,大小姐说是薛公子拿回了我和舟舟的神魂丹,所以让我来给公子送一瓶药。”
少女说着,便将木托里一瓶白色的罐子递给了薛应离:“我们大小姐说这叫‘云南白药’,是她特意找来的奇药,对治疗这些伤最有用了,还有这个创可贴,大小姐说一定要贴。”
她说话时,面纱轻轻起伏,双眸清澈如水。
薛应抬眼扫向饮秋,他盯着饮秋的面纱瞧了会儿又移开了视线。
“那便请饮秋姑娘代我谢谢沈大小姐。”薛应离轻飘飘地应了一句。
饮秋直起了背,笑着说到:“大小姐说您要是真谢谢她,可以把她欠的帐给销了。”
薛应离懒散地靠在木椅上,右手叩打着桌面:“这个啊......”
他故意将尾音拖得极长,时不时打量着饮秋的神色。
饮秋站在他跟前,由于烛光昏暗,所以薛应离是瞧不清饮秋的眉眼的。
只能依稀看见少女的眉弯了弯,仿佛是在期待他将这笔账给一笔勾销。
薛应离叩打桌面的手忽然顿了下来,他抬眼看向饮秋,笑得温和:“销账恐怕不行,大小姐不会连这笔帐都出不起吧?”
却见他面前的少女两眉轻皱:“谁说本小姐给不起的?”
“本小姐?”薛应离右眉轻挑。
“我......我的意思是说,本饮秋伺候的大小姐肯定出的起这笔钱。”饮秋说着便拿起了木托,打算离开。
可刚拿起木托,她又像是气不过,抬头对上薛应离:“不过,大小姐让我同薛公子说,您这么斤斤计较,肯定不好找姑娘的。”
少年闻言,慢悠悠地从座位上起身,宽大的身影罩在饮秋身前。
他笑着说到:“我说过了,我修的无情道。”
饮秋轻“嗤”一声,拿着木托走向大门:“薛公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薛应离:“什么话?”
饮秋:“无情道的毕业率为零。”
薛应离当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到少女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前时,他忽然开口。
“饮秋姑娘。”薛应离朝着门前的身影唤到。
饮秋:“怎么了?”
薛应离笑了笑,目光中却满是审视:“你身上的茉莉香很香。”
饮秋:“那是,大小姐选的香,能不好闻吗?”
说完,饮秋便走了出去。
而隐匿在昏黄烛影里的少年却收起了笑意。
好闻?
好闻到让他头疼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