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应离倒靠在沈灵瑶的身上,长剑曳地。
恍惚之中,沈灵瑶感觉有东西靠了过来。
“你别咬我啊!”沈灵瑶发现薛应离的齿关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现在有些后悔刚才说将肩膀借给他靠了,薛应离铁定是想吸她的血,故意装的!
啸天“哒哒”跑了过来:“主人,清醒点儿!你怎么能咬她呢!”
被焰寂邪气控制的薛应离双眸迷离,他张开的齿关再度合上,抬眸扫了眼青蛇妖留在沈灵瑶脖颈上的伤口后,温而轻笑道:“大小姐的血好香。”
“香也不给你喝!”沈灵瑶将不清醒的薛应离推在啸天的身上,由着啸天将人带回了客房去休息。
舟舟却在此时出声:“瑶瑶姐姐,你刚刚都做了什么啊?小魔头对你的厌恶值一下冲到了负一百四欸!你好厉害!”
沈灵瑶擦拭弓箭的手一顿,明丽眸中腾升起怒气:“我做了什么?我刚刚救了他欸,厌恶值还升这么多?”
舟舟摇摇狐尾道:“可能是因为你看见了他最脆弱的时候吧?话说他为什么会怕蛇啊?”
沈灵瑶:“应该是幼年时留下的阴影吧。”
沈灵瑶突然想起刚刚的梦,梦里的薛应离因为幼年所以怕蛇,现在的薛应离也怕蛇,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
可现实是薛应离从小就在玉虚宫,从未有人虐待过他,又怎么会怕蛇呢?
*
席府东院
落日西沉,满天霞色落在府中草木上,葳蕤生光,凉风入室,昏黄烛影随之轻晃。
“小主人你怎么还不醒啊?”啸天咬着被子往上拽了拽,盖在薛应离身上。
榻上的少年唇色惨白,嘴角的血迹已经变为了深红。
啸天用尾巴蹭.蹭薛应离的脸颊。
它的小主人最怕的就是蛇,这次倒好,不仅遇上了蛇还恰好撞上焰寂邪气发作的时候。
啸天舔了薛应离的手腕,接着便想去.舔.薛应离的脸,在他们犬界,这样有疗伤的功效。
可啸天才凑过去,却发觉有人钳住了它的舌头。
“哎哟!”啸天将舌头收回:“小主人你醒啦?”
它这才发现薛应离坐了起来,墨发披散,没了往日的凌厉与张扬,倒添了份病态。
薛应离靠在软枕上,昏黄烛影打在他分明的五官上,只见他撩起眼皮,掠了啸天一眼道:“离我远些。”
啸天缩脖子:“噢,属下退了。”
啸天有些不服气,为什么沈灵瑶可以挨小主人这么近,它却不行?
“几时了?”
啸天还在愣神的时候,忽然听见薛应离的声音。
啸天:“酉时了。”
薛应离掀被起身,唇色依旧凄白,只要他闭上眼就会浮现青蛇妖的样子。
今日鬼王大婚,酆都城内妖魔蠢蠢欲动,青蛇妖闯入席府后,循着玉虚宫的灵气找到了他,然而因为怕蛇,他连寒冰剑都提不起来。
他从小便怕蛇,找不出缘由,除了啸天以外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弱点。
但现在看来......
那位沈大小姐似乎知道了。
不仅如此,大小姐还救了他。
大小姐难道不该盼着他死吗?
只要他死了,大小姐来自千年以后的秘密便无人知晓了。
为什么要救他?
暮色四合,烛火迷蒙,寒风拍得窗柩“砰砰”作响。
画屏后,少年褪下了青色外袍,换回了绛紫色的衣裳,腰间束封紧扣,他拿着手里脏了的衣裳,搁置在了木架上。
他掐了个决,将青衣焚为灰烬,可饶是如此,他的身上仍然有股茉莉香。
薛应离缓缓抬眼,眉眼里的戾气半点没消。
他觉得心口莫名有些烦闷,因为他浑身都是大小姐身上的味道。
*
七月廿二,子时,鬼城开,黄色纸钱随风漫天飘飞,唢呐声幽怨绵长,往日热闹的酆都城内,半点儿活人的气息也无。
鬼王大婚,迎娶酆都城席府公子席玉,迎亲的小鬼抬着白色喜轿,悬浮在空中,朝着鬼界大门而去。
侍立在两旁的黑白无常唱着鬼界的招魂曲,咿呀声阴冷寒凉。
鬼城外鸦雀无声,可鬼城内却明光四照,热闹非凡。
沈灵瑶用离魂丹隐藏了气息,进入鬼城的第一时间便被眼前景象所惊。
这哪里是什么传说中鬼气森森的鬼城。
修建在高山上的鬼城分为三截,满城都挂满了明亮的红灯笼,山雾缭绕间,灵气四溢。不仅如此,城内更是与人间无异。
沿街叫卖的商贩推着木车,卖着新出炉的炒板栗、另一边儿的商贩卖的正是和酆都城内一样的酆都小面。
“这儿也太繁华了吧?”沈灵瑶看着面前的水晶宫,不禁叹道。
舟舟顺了顺狐狸毛道:“能不繁华吗?凡间的人给他们烧那么多纸钱,当然富庶咯。”
舟舟啃着沈灵瑶给它买的烧鹅,吃得满爪都是油,谁知下一刻一只黑爪子伸了过来。
“傻狗!怎么抢别人的烧鹅啊?”舟舟“啪”的一下推开了搭在自己烧鹅上的黑爪。
沈灵瑶循声看去,只见啸天可怜巴巴地望着雪道:“吃点儿又怎么了?你家瑶瑶姐姐买烧鹅花的银子不都是借的我家主人的?”
沈灵瑶闻言,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薛应离。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撞破了薛应离怕蛇的事,所以进鬼城以来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
沈灵瑶走到正在和舟舟抢烧鹅的啸天身边,弹了探它的脑袋:“啸天,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呢今天杀了青蛇妖,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能不能让他把我之前欠的帐给勾销了?”
鉴于薛应离又差点儿吸她的血,沈灵瑶也不是很想和他讲话。
啸天走到薛应离身前,把话给转述了。
一路上从没开口的薛应离随意抬眼,睨向身侧双手环胸的青衣少女,他低头看向啃烧鹅的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