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方桌上两枚剑气驱使的弹珠顽强对峙着,双方各坐一旁,紧紧盯着弹珠,终于其中一颗弹飞了出去!
“我赢了!”赢家乐得一拍桌:“师兄、赌注说好了!一壶酒!”
输者意兴阑珊地捡回弹珠,无聊地丢回桌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单手托腮:“也不知道大师姐找伏师兄他们是有什么事,现在怎么样了。”
“呜呜呜!”
一旁,陆观棋被五花大绑,奋力吐出口中塞的破布,大喊:“喂、她分明是成邪了!你们假装不知就算了、还助纣为虐!”
“闭上你的嘴、我们师姐的事不懂你就别叨叨!”
师弟一把捡回掉地上的破布,往他口中用力塞了回去,恶狠狠地威胁:“观棋不语是不是真君子我不知道,但你要再敢胡言乱语、我保证让你明天就变真尸体!”
“……”
陆观棋心中泪流满面:震惊、玄光宗究竟是什么暗黑恶势力!
祖师爷爷快显灵!
救救后生!
他正心底祈祷,远远地,一刹雪白的刺目光亮飞快掠过眼前,照得整个箓城亮如白昼!
祖师爷爷显灵了??
陆观棋心里一阵激动,努力睁开眼,就见老树枝叶的轮廓打在脸上,同时下半身一阵湿漉漉的冷,低头一望,什么客栈,箓城,自己和一大群人分明在泥坑里蹲着!
“啊、登徒子!”
“你是谁啊?凭什么打我??”
漫山遍野乌泱泱全是人,这变故整得云里雾里,正喧哗。
痛呼声突然接二连三地响起!
脖颈忽而一阵剧烈疼痛,陆观棋失态地在泥坑里滚了两圈,嘶哑着嗓音嘀咕:“祖师爷爷……我可没求你用这么刺激的事帮我解围啊……”
“天元·定风波!”
陆观棋四四方方的天宫之上,神魂在天宫作棋阵的棋盘天元星位,落下一枚白子。
阵光刹时一亮,碾碎脖颈上一圈鲜红的符纹。
“呸、呸,这到底什么情况?”
陆观棋满头满脸都是泥水,双手还反缚在身后动弹不得,挣扎着滚到玄光宗看守弟子身旁,呸了几口嘴里泥沙,喊:“兄弟、快把缚灵索解开!我修天宫棋阵!能帮你们把这奇奇怪怪的玩意弄掉!”
“好……好……”
师弟窒息得脸色涨红,手颤颤巍巍解开陆观棋腕上的缚灵索。才松开手腕,陆观棋顾不得什么前嫌,就要低头额头抵上去。
师弟偏头躲开:“先……别……”
“你又不是什么貌若天仙、以为我愿意贴你?人命关天、矫情个鬼啊!”陆观棋拽着他的衣领子,险些一口老血喷这不识好歹的家伙脸上。
“不是……修道之人神魂坚韧、能撑久一点……你先去帮那些凡人……”
这师弟痛得人意识颇为不清,但耳畔听凡人凄凄惨惨的哀嚎,记起仙门百家护佑弱小的职责,半跪在泥水里,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背努力挺得笔直,指缝间却露出脖颈根根暴起的青筋。
“娘——娘亲!”
不远处,小姑娘的哭声越来越弱。
看到抱在一起的凡人母女,陆观棋握紧兜里的序牌——其中有一对是留给她们的。
“……你可别死了!”
他不再多话扭头奔去:“丫丫、哥哥来了!”
陆观棋身法不慢,迈步落在这对凡人母女面前,神魂与母亲接触、花费了小半刻清理符文,才神魂归位松了口气。
低头望去,只见方才还喊娘亲的小姑娘翻着白眼,已没了声息。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陆观棋来不及悲伤,就听四周响起尖锐的咒怨声!
无数受折磨方死的凡人阴魂吊着白眼,携浓浓横死的怨气,聚拢在身边,憎怨地朝自己脖子伸出手!
“滚开、我不想让你们魂飞魄散!”
陆观棋双手十指翻飞,合拢的手心间隙隐隐出现一枚黑子的影子,做好了抵挡怨魂的准备,然而不等结阵完,一刹间,阴魂被不知何处来的阴风卷走,悉数摄向箓城的方向。
箓城内,血幡鼓噪,八面摄魂幡动!
*
“劈不开!”
宁昭使鸿刀狠砸这金门封,手都快抡冒烟了,摸黑踹了一脚,还是邦邦硬。
她面上的神情十分不好。
心道:人族擅‘千百技法、以弱敌强’,但谁没想到,不久前还在沉山横着走,下了山,立马让人才辈出的仙门百家上了一课。
燕行补充:“而且除此之外,宁昭昭,我们好像摊上大事了,下面的情况可不太好。”
背后一阵凉飕飕的阴风拂过,燕行眉心微微一跳,目光从看不清晰的下方一扫而过。
“废话、不用你说我也能感觉到!”
宁昭没好气地呛了死对头一句。她能觉察到四肢沾了风中无形的阴气,手起刀落之间,骨头冷坠感明显。
“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不能活呢?!”
千阶之下、满城鬼哭震天!
阴风肆虐,无需肉眼看便能察觉,成千上万横死的怨魂正在雾阴岭中飞舞。
箓城八方各竖有一面绘满血符的摄魂幡,夜里随阴风鼓噪。
整片雾阴岭的怨魂都在摄魂符文的影响下、关入幡中,怨魂惨白的双目泛起猩红血丝,哭调既悲又怨。男女老少扭曲的脸挤在幡面上,薄薄一层黄布隆起人面挤压、手指抓挠的弧度,仿佛随时能破幡而出。
直卷上蜃龙顶的灰扑扑阴风中,墨老城主状若疯癫地念起祷词,喝道:“谨以怨魂、请开阴门!”
“你真是疯了!”
金门封地动山摇,宁昭面色骤变,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哐当当——
雾阴岭上空,一扇古朴铜门凭空浮现,高百丈有余,深黑的铜门还未打开、却已经能隐约听到其后的无尽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