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若关上门,盯着他清隽的侧脸,莫名有种做坏事的感觉。
苏叙白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
顾安若早已提前移开视线,走到沙发边,将苏打水递给他。
“谢谢。”
虽然之前跟苏叙白说可以随时过来,但也没想过对方会再来,印象里苏叙白总是冷着脸,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
刚才收到他来练习室的信息,顾安若还小小惊讶了一番。
苏叙白握着奶茶杯,慢条斯理地把吸管外的包装撕开,然后把粗大的吸管插进杯口的封皮,轻轻吸了一口。
没有喝到喜欢饮品的那种享受,像是喝了口白开水,面无表情。
但奇异的是,他却没有松开手。
“怎么样了。”顾安若咬住吸管,也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带着气泡的刺激,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喝。
“毫无进展。”苏叙白眨了眨眼睛。
“不着急。”顾安若走到吧台边,把苏打绿放在上面,然后走向乐器区,拎起了黑色的贝斯。
正常来说,她这个时候也会来练琴。
不过她只是摸了摸琴弦,没有动手。
“不弹吗?”苏叙白将手里的杯子放到沙发边的小茶几上。
“会影响你的,这个声音很重。”
顾安若不好意思地笑笑,把贝斯重新担在了琴架上。
“为什么要弹贝斯,不弹吉他?”苏叙白靠进沙发里,神色有些倦怠。
顾安若偏头想了想,“贝斯不张扬又很重要,可以得到默默付出的成就感。”
“默默付出的话,可能就有人看不到你了。”苏叙白说。
“看不到就看不到吧,我追求的是自我认同。”顾安若望着他眉宇间的疲惫,关心道——
“你不用急着写歌词,灵感这种东西就像风一样,不知道会在哪个时候,哪个角落吹出来,硬挤是不行的。”
苏叙白向后靠了靠,脑袋放松地仰在沙发背,“是啊,但我没有着急。”
“唔,那就好,我看你有点累。”顾安若松了口气。
“我累是因为没睡好。”苏叙白抬起胳膊挡在眼前。
此话一出,练习室像卡带的老式播音机,断断续续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安若低头看着琴架的黑色橡胶脚垫,脸和喷了辣椒水一样发烫。
她似乎忘了,苏叙白还有那种兼职。
想到灰度后门,塞进胸口的那叠钱。难道昨晚,又……辛苦了一晚上吗……
顾安若偷偷侧眼,先是看到了样式简单的黑面白帮的板鞋,接着是裹在烟灰色直筒牛仔裤里的长腿。
再往上是宽松的休闲短袖衬衫,领口散开两粒纽扣,露出一小清晰的锁骨。
苏叙白还维持着刚才的坐姿,头仰靠在沙发背,眼前搭着小臂,胸口微微起伏。
睡着了?在陌生的地方,居然能睡着?
顾安若呆呆地眨眨眼睛。
那今天写词的事肯定也得作罢了吧。
她暗自叹了口气,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吧台,拿起手机,把耳机线插进插孔,点开了刚刚写的demo。
demo的音轨里只有一段吉他,其他乐器还都没加进去。
贝斯作为节奏的基石,把控整个音乐的调性。一旦贝斯加进去,音乐的基调也就确定了。
但直至现在,她都不太能拿得准,该怎样定这个基调。
顾安若趴在吧台上,渐渐陷入了沉思。
*
“哥哥,一会儿一起吃饭吧,我有新的灵感,想和你说说呢。”
许蓁蓁小心翼翼地看着张辰铭,张辰铭从高脚椅上起身,脱掉吉他的背带,将吉他扣进琴架里,“今天不行,有点事。”
“什么事啊。”许蓁蓁追问。
“没什么事。”
张辰铭微微蹙了蹙眉心,背对着许蓁蓁摆了摆手,“走了。”
许蓁蓁说自己有灵感,但其实做歌的时候完全帮不上忙,只会说些抽象不实的想法,然后让他来写。
他无论写出什么,她都会崇拜又兴奋地拍手欢呼,“就是这样,就是我想要的感觉,辰铭哥哥你真棒。”
任何一个男人都抵挡不了这种夸赞,张辰铭也不例外。
起初的时候他也非常享受,自信心前所未有的满足,一度觉得自己写的歌会大爆。
直到被现实打脸。
新歌在听众之间的反应并不理想。
值得安慰的是,听众们虽不热情,但人数没有减少。
张辰铭踱步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鞋底踩在路边的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根烟叼在嘴边,又摸摸另一侧口袋,干干瘪瘪,什么都没摸到,无奈只能将烟盒塞回去,没有点燃香烟。
已经戒烟很久了,今天突然想抽一根,才发现没带打火机。
香烟特殊又刺激性的味道从烟蒂传进他的嘴角,让他又稍稍打起了精神。
也许就像许蓁蓁说的,新歌内容深刻,需要给听众们一个消化的时间。
等他们消化后,只会对幻映越来越忠实。
张辰铭长长叹了口气,“希望是这样吧。”
但他总是有股不好的预感,又不敢深想会是什么。
张辰铭漫无目的地走着。
大学城里的废弃街区非常大,也非常热闹,因为很多商贩在这里售卖东西。
幻映的练习室在最后面的D街区,往前走穿过几个街区,就能到学校后门。
张辰铭抬头的时候,发现已经站在A区三街的路过。
没记错的话,A-305是顾安若的练习室。
他的目光寻到第五扇门,将嘴角的烟扯出来,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