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夕照做完修行又做了一会儿方案,等到她觉得差不多,时间正好八点五十。
她起身稍作收拾,提着一袋垃圾下楼。
前两天下的雪已经开始消退,残雪融化后的水迹化作薄冰,被巷子里的脚印踩得漆黑。
陈夕照小心翼翼挪到垃圾回收箱前,丢过垃圾朝掌心呵了口气。
正要往回走,隐约见停在巷口的那辆黑车有点眼熟,她扫过车牌号继续上前,对着车窗敲了敲。
车窗降下,果然是盛知樾。
“我正要给你发消息。”他晃了晃手机,解开安全带作势要下来。
“不用,我自己来。”陈夕照阻止道,转身绕过车头进入副驾驶。
也不知是地太滑还是今天的鞋不太防滑,她拉开车门时忍不住打了个溜。
“吃早饭了吗?”等她扣上安全带他才发车。
“嗯,吃过了,”陈夕照理了理包,“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
“八点半左右。”
“你干嘛不早点叫我?”
话里话外的熟稔让盛知樾颇为疑惑。
他看了她一眼:“怕你在睡觉。”
陈夕照:“我向来早起你又不是不知道。”
盛知樾回想了一下他唯一一次亲见陈夕照起床的经历,对她话里的真实性表示怀疑,但并没有说破。
“今天不是休息?你还有工作?”他扫了眼她那体积不小的托特包,转移话题。
“哦,这是那个……观星台的资料,等量完指围我得去一趟现场。”
“观星台?东郊那个遗址?”
“嗯。”
“去那边做什么?”
“我接了那儿的复原解构项目,得去现场看看细节,有些忘了。”她没有隐瞒,甚至邀请,“你等会儿要不要和我一起?你以前不是常去?有些地方你说不定记得比我还清楚。”
“我常去……吗?”盛知樾显而易见的不解。
“你要是另有安排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要是有不懂的可能得请教你。”她以为他不方便。
“我没有其他安排,只是你说的请教……我可能帮不上,我对这些历史方面的东西不是很了解。”他谨慎道。
“啊,你来得比我早,不记得也正常。”陈夕照理解道,“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
盛知樾眉梢微皱,欲言又止。
“对了,”陈夕照想到什么取出平板,调出早上刚刚完善过的方案,“关于那边的庭院,我按照你的喜好又加了点新的想法……”
盛知樾一边开车一边听她说,虽然对她口中的“喜好”并不赞同,但感觉整体效果不赖,也就没有反驳什么,很痛快地通过了她的方案,并将之后的施工也委托给了她。
陈夕照想过他这次定然会更满意,但没想到他居然同意得这么爽快,心里对这位旧怨师兄仅存的芥蒂,不自觉又少了一些。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一处私人会所。
门口早有人恭候,见他们下车立刻上前,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慎重。
但事实证明,他们的反应过于小心翼翼了。
作为主角的陈夕照不仅没有提出任何让他们为难的要求,还反倒叮嘱他们不要着急,她有的是时间。
“更具体一些的话,就是不要太大太重,这样会影响工作,也不要太显眼,简单一些朴素一些。”她做出最后的总结。
严阵以待的设计师们齐刷刷转向一言未发的盛知樾,等着他说出不同的意见。
但盛知樾只是微微颔首:“那就麻烦你们了,做好随时联系我。”
量过指围,这场接待就迎来了结束。
几位侍应生目送车子离去,忍不住感叹。
“这位盛太太,并不如传言说的那么不好伺候嘛。”
“咱这笔钱是不是赚得太容易了?”
车子驶入城际高速。
积雪覆盖的行道树被车窗拉到只剩残影,如潮隐退。
陈夕照正端着平板修改线稿。
盛知樾无论何时侧首,都会对上一张全神贯注的侧脸。睫毛纤长,鼻头挺翘,眉梢偶尔弯折偶尔挑动,但无论怎么变,那双墨眼都不会瞟离平板之外的区域分毫。
他能轻易想见,平时工作的时候她应该也是这样,专注,沉浸,让身边的人不自觉跟着一起享受平静。
这还是盛知樾第一次在自己之外的人身上,找到这样让他心安的气息。虽然更多时候,她的言行都让他觉得……很奇怪。
说起奇怪,他不自觉想到在商场的那天。
她的眼神和现在一样专注,专注地落在他的脸上。细腕抓着扶手横臂挡在他跟前,一副谁也别想逃的样子。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却好像藏着山一样沉静的力量,让人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就无法挪开分毫。
更糟糕的是她接下来那句,令他始料未及的“你不如娶我吧”。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用那样专注而坚定的眼神,堵在楼梯口求婚。
应该……算是求婚吧。
搭在方向盘上的食指不自觉敲了敲,他咳了一声,试图让自己保持专注。
陈夕照听见动静转头,发现盛知樾的耳尖红得有些异常,且在她的注视下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你……”
她刚开个头就被他打断:“我没事只是有点热你画你的。”他一口气说完,抬手降下车窗,仿佛憋了很久。
陈夕照微微挑眉,并没有追问。
当她画到第二栋观星楼时,车子停了下来。
“到了。”
盛知樾率先下车。
陈夕照收拾好东西,车门已经从外面打开。
“地上滑,小心。”
他递过来一只手。
“嗯,咱们慢点走。”
她自然覆上去。
等到了门口,陈夕照松开手从包里翻出一只小型相机。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