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台上另有两个碗冒着热气。
短短二十分钟,他竟然做了二菜一汤出来,各种炊具使用娴熟,甚至还去换了身衣服。
白衬衫搭黑西裤,西装外套闲闲披在肩头,不看他在做的事,完全一副都市精英的打扮,甚至较寻常人更为体面。
陈夕照:“……做个饭而已,为何穿成这样?”
谢策抖了抖外套:“呐,这就叫专业。”
“……”眼皮不自觉跳了跳,她指着他后脑勺的半长小辫子,又问:“你怎么前面短发后面还留个小揪揪?”
谢策揪住辫子朝她晃了晃:“不觉得如此古今结合的发型十分潮流吗?”
到嘴的一句“不觉得,我只觉得离谱”被陈夕照咽下去,她转身离开,默然无语。
虽然做菜的人浮夸了点,但入口的菜味道意外很不错。
陈夕照有意夸谢策一两句,却没料到他压根不上桌,她吃饭的时候他全程没闲着,撑着拖把到处走来走去。
饭后闲来无事看会儿书,也时不时听见叮叮哐哐的打扫声,间或夹杂着“此物甚美”“我看看价值几何”之类的感叹。
陈夕照看了眼时间,12点半。
她放下书起身穿上外套。
正在健身房和器材较劲的谢策听见响动探出头:“你去哪儿?”
陈夕照面无表情:“花鸟市场。”
“去那儿做什么?”
“后院还差点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不用,我顺便逛逛。”
谢策彻底走出来,端着抹布欲言又止。
陈夕照看不过去:“有话直说。”
谢策犹犹豫豫开口:“那你们都不在的时候,我也能出去逛逛吗?”
好好一句话,无端被他说出几分可怜。
陈夕照:“可以。”不是她心软,而是求之不得,最好别回来了。
谢策追问:“那这是不是说除了做饭家务的时间,其他时候我都是自由的?”
这个问题陈夕照回答得比较谨慎:“这事我做不了主,你不如问问你家主君。”
她可不想再被谢策抓到把柄,这话难免带了几分阴阳。
不料谢策说了句好,当真掏出手机给盛知樾打了个电话过去。
另一边。
盛知樾接到电话时,刚刚吃完饭。
他看着屏幕上不断闪动的“谢策”二字,犹豫了一会儿才接通。
“什么事?”
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迫不及待的声音:“问主君安!策冒昧,有件事主母拿不定主意,所以策特来请示。”
盛知樾确认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眼神古怪:“夕照让你找我?什么事?”
谢策简单描述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征求他意见时没有丝毫忐忑,反而听起来很欢快:“所以老板,还请对我的工作提出指示!”
盛知樾对身侧的何智明挑了挑眉,一时没说话。
对面没有听见回答,“喂”了两声又耐心问了一遍。
“可以,”盛知樾回答,“甚至家里的东西你都可以任意取用。”
“好的老板!谢谢老板!”谢策很快回复,“我一定会好好干!绝不辜负您的厚望!”
“……”盛知樾没接茬,“还有事吗?”
“没有了老板,祝您工作顺利!顺便……月度考核一定要满分好评哦。”
“……”
挂断电话,盛知樾皱着眉有些出神。
何智明好奇打量了老板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表情,非要说一个,那就是好像刚吃了花椒,有点爽又有点麻。
两天后,陈夕照之前预定的石榴树苗到了。
谢策按照她的要求在家督工,帮着园艺师傅把树给种下。晚间陈夕照下班回来,一边细微调整一边和谢策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睹物思人,说着说着难免提到老师陈阅。不提后来的事,只说在老师座下受教的那些年,确实有不少趣事可提。
“……哈哈哈哈!你顶着马蜂窝一样的乱发去找他告状,非说那猫是我拐走的,当时我家尚且凑不足发给仆从的禄米,哪儿来的余粮给那些猫主子?没去它的洞里找肉吃就不错了……”谢策一边拍着铁锹一边道。
“那个时候你家就捉襟见肘了?”陈夕照惊讶。
盛知樾进屋没多久,听见后院里传来爽朗的笑声。
地板和家具纤尘不染,看着比离开之前干净许多,却一点不显冰冷,台面和沿窗的走廊一线多了不少绿植,明亮又有温度。
“夕照?”
他打断了庭院的谈话。
谢策先一步反应过来,他放下铁锹立刻起身:“老板晚上好!”
陈夕照眼底的笑意尚未散去,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明亮:“你回来了?”她将地上的残枝放进布袋里装好。
盛知樾也不自觉翘了翘唇,对谢策道:“自家人不用见外,叫我名字就好。”
谢策:“盛先生?”
盛知樾没有反对,也顺着台阶下来,对焕然一新的庭院很感兴趣,指着一处新种的树苗问起了陈夕照。
然而回答他的是谢策。
谢策就跟开了视线捕捉雷达一样,但凡盛知樾的眼神在什么地方多停留一瞬,他都能立刻察觉,并在他开口后的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起初陈夕照还会跟着附和一两句,后来见谢策说得头头是道,自己完全插不上嘴,也就甘心做起背景板,继续收拾地上的残枝,时而擦擦盆栽的花,时而修修苗圃的叶,间或点个头表示自己在听。
盛知樾脸上的笑意就是在谢策的讲解中渐渐消退的。
谢策敏锐察觉他的情绪变化,谨慎改口:“盛先生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有的话尽管说,我和夕照随时……”
盛知樾打断:“挺好的,是我有点累了。”他转头指了指落地窗前的行李箱,问道,“能拜托你帮我把东西放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