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是从他眼里流出来的。印象中,盛知樾的眼睛是清澈的,带着点冷意,绝不是现在这样,像泉眼一般冒着潺潺热气。
冒着……让人几欲融化的热气。
她下意识屏息:“我累了,晚安。”
不等盛知樾有什么回应,她就转身离开。
盛知樾欲言又止。
等到目送她直至看不见,嘴边的未尽之言还是被他吐了出来。
“晚安。”
似重复,似回复,似翻来覆去的回味与不舍。
房门关闭。
陈夕照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才转身。
她低着头好似在看路,没一会儿却直直撞上前方的凳脚。她立刻醒神,眉眼的不安转瞬被疼痛压下去。
她好像对盛知樾过于关注了。
这超出了两人的关系,也超出了她一贯奉行的准则,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有一天还会超出她的掌控。
以往她能最大限度保持清醒,很大程度得益于忽略不计的私人感情。
有好恶就会有渴求,有爱恨就会生是非。
因为微末到不值一提的个人欲望而失去理智,这是她绝不容许发生的事情。
陈夕照有点怀疑盛知樾对她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但她没有证据,除非他亲口承认。
要不要找个机会问问?
他否认当然皆大欢喜,他要是承认……
不行,此举有自恋的嫌疑,实在失礼,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也许是她多想了。
放下手提袋,陈夕照驱散了繁杂的思绪,开始琢磨给盛知樾什么回礼。
视线扫过桌上没吃完的草莓果盘,她似乎想到什么,顿时有了主意。
第二天。
因为额外耽搁了盛知樾一晚上,陈夕照没有久留,吃过早饭就提醒盛知樾收拾东西回业安。
经过一天的相处,尤其和陈仲秋坦白过,陈夕照感觉此前和陈家人之间若有若无的隔阂已经完全消失了。
从窗外收回视线时,她还有些不舍。
“爸过两天也会回业安,咱们离这里也不远,你要是想外婆了,随时可以回来。”
盛知樾宽慰道:“你如果提前告诉我,我也能陪你一起回。”
这话说得自然至极,俨然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外地女婿。
陈夕照盯着他看了良久,直看得他一脸疑惑。
“怎么了?”
“你……”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把昨晚的纠结咽了回去,“没什么,你慢慢开,我画会儿东西。”
她边说边拿出昨天新得的手机,开始写写画画。
盛知樾有意追问,见她画得专注,也就没有再打扰。
回到天咫苑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落在翁舒窈那儿的行李已经被送回来了。盛知樾因为要处理工作没有久留,陈夕照推开大门,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竟然生出点阔别已久的唏嘘之感。
东西整整齐齐,但少了些人气。
挂好外套陈夕照顺手划拉了一把台面,指尖沾上黑灰。
谢策果然不在。
陈夕照订好餐,又给谢策发了个消息问他在哪儿,才带着行李回房。
收拾好东西,点的餐也送到了。
陈夕照捧着碗筷一边吃一边刷题时,谢策的回复姗姗来迟。
【在徽城,采风呢,你回了吗?】
陈夕照放下碗:【回了,你什么时候回?家里脏得厉害。】
谢策:【得到元宵之后了,这几天你先凑合凑合。】
陈夕照挑眉:【你很硬气啊,不缺钱了吗?】
谢策:【不劳费心,正在赚,谢谢。】
陈夕照凝噎片刻,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另一边,谢策并不如他说的在赚钱,相反,他在花钱。
退出聊天,他对着一堆耙耙柑上的二维码扫了扫,问坐在凳子上的老板:“多少?”
老板从秤钩上取下塑料袋:“四斤三两,算你四斤,给50块钱得了,完了正好收摊吃饭。”
谢策一边转钱一边接袋,左手下意识掂了掂,打钱的手随即卡顿。
他退出页面,望着老板似笑非笑:“你这没有四斤吧?顶多二斤八两。”
老板先是一慌,立刻否认:“瞎说什么,我还能少你称?足斤足两童叟无欺,我都在这干多少年了?犯得着……”
盛逸悔擦着相机从洗手间出来,远远看见谢策正在和谁争吵,身后围了不少人正在看热闹。
她脸色一变,立刻冲进人群:“谢策,你别又招惹人小姑……”
话没说完,被飞过来的黑影打断:“你来得正好,给我提包,我把这个混不吝的黑心商贩扭到局子里蹲一蹲先。”
谢策揪着摊贩老板的领子,一把拽出去好几步,正气凛然得和平时完全两个人。
盛逸悔却觉得他疯了:“你有病吧这是在外地,人黑不黑心跟你有毛线关系?不买就得了别惹这麻烦……”
老板一顿挣扎,拉着路人评理。
谢策哼笑:“你要说你没少称,那你敢跟我去监管局再量一量吗?”
两人拉拉扯扯眼看要打起来,盛逸悔连忙上前阻止:“够了谢策,咱不买就是了用不着这样,还得赶车去下个行程……”
谢策不为所动,以看不惯为由坚决要将这个黑心摊贩绳之以法。
“还绳之以法,你以为你是警察吗幼不幼稚还不快放手!赶不上车了!”
盛逸悔胳膊上本就挂着谢策的包,手里还端着相机,拉扯了一会儿很快没力,偏这时那摊贩猛然挣扎,撞得谢策退了一步。
谢策这一退,意外踩在盛逸悔脚上,踩得她手上的相机侧滑出去,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砸了个结实。
“……”
拉扯的人,看热闹的人都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盛逸悔爆出一声痛嚎——
“哇啊!我的相机!我省吃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