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不安
盛逸悔的动作很快。
得到陈夕照和谢策的许诺后,拍摄很快就提上日程。
周末一大早他们就前往影视城,一同过去的,还有赵大力。
听逸悔说,赵大力对这次的拍摄很感兴趣,她就给赵大力也加了点戏,让赵大力扮演现下棋桌旁奉酒的仆役。
没错,是仆役,而非侍女。
赵大力对化妆十分反感,甚至连裙装都不愿穿,盛逸悔没办法,只得让她女扮男装。
最后的效果出乎意料很不错。
赵大力虽然身量不高,但身姿板正,规规矩矩坐在陈夕照身边的时候,说是个面容清秀的将军也不违和。
陈夕照和谢策就更不用说了。
庭中对弈的戏码两人早年不知道上演过多少回,但盛逸悔讲戏的时候,两人依旧听得很认真。
“想象一下,战争已经结束了,或者说从来没有开始过,你们俩还是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兄妹,这天是端阳节,谢策提着酒过来找你下棋,顺带说起朝中的趣事,这就是你们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没错,这么说你们可能很难代入,等会儿做完妆造应该会有点感觉。”盛辞怠附和。
导演和编剧正在滔滔不绝,两位主要演员已经悄悄打起了眉眼官司。
谢策:“业平三年端阳咱俩是不正好一起过的?”
陈夕照:“嗯。”
谢策目光怀念:“我吟诗来你抚琴,另有美人美酒相伴,现在想想当真是舒畅啊!”
陈夕照扫了他一眼:“一整天下来棋没下几盘,酒你倒是喝了二十多坛。”
谢策:“对,那酒是真不错,叫什么来着……好像叫……”
陈夕照:“夜庭。”
“对!就叫夜庭!”
谢策突如其来的放声吓了盛逸悔一跳。
“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在听!两只耳朵都听着呢!”谢策立刻道。
“哦?那你告诉我,我刚才说到哪儿了?”盛逸悔微微眯眼。
“……”谢策嗫嚅半晌,无言以对。
还是陈夕照解围:“逸悔,我们刚刚说到少了点道具。”
盛逸悔:“什么道具?”
陈夕照和谢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说了对方的词——
“酒。”
“琴。”
兄妹俩一听觉得有道理,转头各自分工去找道具。
等俩人一走,一旁沉默已久的赵大力打开背包,掏出两个坛子咚地放在了桌上。
谢策嗅了嗅,一脸惊异:“你怎么还带了酒?”
赵大力没有看他,而是和陈夕照说话:“感觉会用上就带了,但古琴我没来得及准备,匆忙之中买的你应该也用不惯。”
陈夕照无端从她这话里听出两分熟悉。
谢策挑了挑眉,起身:“我先去换装了。”
半个小时后。
盛逸悔和盛辞怠各自抱着道具回到庭院时,院子里的氛围和离开时已经完全不同。
庭中山石遍布,初进时先是听见一阵细流的涓涓声。顺着木质平桥往前走,嗒嗒的落子声渐渐清晰,间或夹杂着几句人语。
盛逸悔敏锐察觉到什么,将手里的道具琴塞给盛辞怠,立刻打开相机。
两个身着素袍的士人在亭中相对而坐,一人背光一人迎光,桌上的棋子已经铺了大半,局势已然十分焦灼,看得桌旁的奉酒杂役连酒都洒出碗外。
“哎哎哎,谁教你这么奉酒的?喂我还是喂鬼神?”谢策迎着光,眼底的不耐清晰可见。
那奉酒杂役冷哼了一声:“这酒本就不是给你准备的……”
谢策嘶了一声,转移战斗力,两人就此相互攻击起来。
一旁的陈夕照本不想置喙,但耐不住被吵得脑壳痛,无奈打起圆场:“不过两坛酒有何好争?逸悔不是已经去拿了吗?”
盛辞怠看着镜头摇头感叹:“我说……这群人不去做演员可惜了,这氛围感跟真的似的。”
盛逸悔按下暂停,扫了眼他怀里的道具琴道:“不行,得找个真家伙,要不然总觉得配不上。”说着她拉过盛辞怠再次离开。
盛逸悔刚出来就给盛知樾打了个电话,问他家里是不是有一把古琴。
盛知樾看了眼在座还等着他继续说话的同事,蹙眉道:“是有一把,很早之前爷爷用过,怎么了?”
盛逸悔:“可不可以借给我用用?准确说是大嫂,我们在影视城拍视频,需要一把古琴。”
盛知樾略一思索:“好,我叫人送过来。”
末了他又问盛逸悔他们在哪个片区,听语气似乎想过来看看。
兄妹俩回到庭院,依旧没有露面。
似乎怕打扰亭中的氛围,两人只是远远观望,偶尔拍拍素材。
等到两人拿到琴再次回来,院里的三个人已经把那两坛酒喝完了。
陈夕照双颊微红,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谢策半撑着脸,眼神微晃,看着也喝了不少。
亭中三人,最认真的竟然是一动不动的赵大力。
“大嫂!”
两兄妹暗道一声糟,立刻上前询问情况。
陈夕照和谢策给的答复出奇一致:“没问题,随时可以开拍。”
这话倒不是逞强。
两人略一正身,眼底的醉意就消失了,不管是陈夕照还是谢策,台词都记得一字不差。
剧本上的内容几乎一遍就过,比预期的效率高很多。
但由于找道具花费了不少时间,等拍摄结束也不早了。
盛知樾找过来时,兄妹俩正打算收工,但亭里的战局还未结束。
谢策提起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口,双目明显有些迷瞪。他深吸了口气提声长啸:“夜庭酒,甚慰吾心!有棋,有友,有酒,却唯独少了剑,不尽美啊!”
陈夕照闻言抬头,望着落日的方向远目:“少的何止是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