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吴稚对视一眼，随后装作十分讶异的表情，问道，“王海怎么会欠债呢。”
“赌博的人，总有运气不好的时候，运气好分分钟能挣几百万。点背的时候，亏掉几百万也是有的。你们认不认识那个胖子哥？刚开始他接触赌博的时候，运气好到爆棚，一晚上就狂挣两百多万，然后买了房子车子。见面的时候，总能看见他一脸嘚瑟样，养女人的时候出手阔绰。等沉迷赌博之后，越来越上瘾，家产全输光了不说，媳妇也跟他离婚了。王海现在是欠了不少钱，但也有别人欠他的钱。”
面对贾鑫说起他那些赌徒哥们的近况，我随声附和道，“高风险，高收益。赌博会让人上瘾。”
说完，我不禁想起来之前看过作家严歌苓的一本书，《妈阁是座城》。她为了写出赌徒最真实的上瘾心态，自己还专门去赌场体验了一把“赌徒”经历。
一旦有接触到赌博给带来的快感后，人会开始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赌博最开始给人带来的是刺激和快感。在输赢的极限拉扯中，兴奋感占据人的整个精神面。精神层面带来最大的还是压力，这会使得赌徒在输钱之后，想要扳回本，于是开始了借债——输光——再借债的恶性循环中。
余华在小说《活着》中，描写富贵形容赌博时候的感觉，“又痛快又紧张，特别是那个紧张，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舒坦。”
“好在，我每次的交易金额不敢太大，每次都适时收手，总体算下来，也算赢了点钱。只不过现在没有本金，也不太敢去赌，更不想借钱去赌。十赌九输，我是输不起。王海他们是H市人，H市本地人都不差钱，家里靠拆迁都能分到好几套房。有的人靠非常手段还能捞到一个单元，我们这些外地人能和他们本地人比么……王海之前卖出了一套回迁房用来还赌债，但回迁房不好出手，也卖不出高价钱。最后以白菜价甩卖了。”
“是的，我们一个客房大姐就说，她家里的一些亲戚，拆迁的时候，捎上七大姑八大姨，想尽办法造假，结果拆迁分到了一个单元。不过那时候，政策还没那么严格，相对比较宽松。后来还有人不服气这档子事情，有人投诉举报了，所以才慢慢收紧。但最开始的一批人，还是尝到了甜头，分到了不少回迁房。”我补充说道，随后叹了口气，“真是不公平啊，像我们这些打工妹，身无立锥之地。人家不用努力，就含着金汤匙出生。”
“那你这几天都住在哪里啊？”吴稚随后问道。
“暂时跟他们住在一个宾馆里，人多，比较热闹。”贾鑫拿出一根香烟，随后在我和吴稚面前吞云吐雾起来。
“多少人在那里住，这么热闹？”我继续追问，其实前几天吴稚就跟我说了不少，所以我们基本了解部分情况。吴稚也是从贾鑫和客房大姐那里了解的情况——王海他们今年年初就集体搬去了那家开业较久的单体酒店。那边给到他们的是一个宽敞的棋牌套房，房间里有两张床，除去床外，活动空间很大。那家店离我们酒店也不是很远，开车差不多10分钟的路程。我有一次无聊骑电动车经过那家店，从外围看是很老旧的一个单体宾馆，还不在主干道上，所以价格给的低丝毫不为过。他们也挺能讲价，之前老板给到他们最低的价格是150元每天，现在直接压到了120元一天。酒店老板看生意差只能勉强同意，虽然一步步退让，但还是让他们每个月在月初的时候，一次性缴齐房费。王海和其他几个人商量着一起平摊房费，所以愿意分摊的就一起摊一起住，说白了，就是一起凑钱同租一个房间。王海最近挺节约，最近的月份住的少，干脆撤资了。目前租房子的是一个工地老板，一个H市小老板，还有一个最近赌博赢了点钱的人。
“你们一群人乌泱泱的，不要太多啊。有一次客房经理许姐去你们房间里送矿泉水，还专门点了一下房间里边的人头。后来在办公室跟我们调侃说，就那一个棋牌套房，满满当当塞了不少人。有围坐着打牌的，有站在旁边观看的，还有床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再加上卫生间里上厕所的一个人，一共有23个人。当时说得我们笑不跌，你们是不是经常有集体活动啊。”吴稚见我询问，于是提起。
“这还算人少的。”贾鑫笑道，“你们大姐真是无聊，还跑去数数。”
“不是大姐们无聊啊，是你们这大部队挺引人注目的。不过你们房间是挺脏的，每次大姐打扫你们的房间都要抹眼泪，说没有下脚的地方。的确太能造了，有一次我不信，跑去看了一眼，结果惊呆了。满地的垃圾，加上你们那么多人抽烟，烟灰和吐的痰搅和在了一起干巴了，地板上包了一层厚厚的黑浆。矿泉水瓶扔了一地，桌子上铺满了外卖盒子，最多的还属于烟头，虽然小，但大姐扫起来说能有好几斤……最难清理的还属床单被套墙纸上的呕吐物……大姐们说每次打扫房间至少不下两个小时，因为房间很大……还好大姐们关系不错，打扫房间时都是两个人互帮互助……”看着贾鑫并没有发火，吴稚于是不停地说道起来。
“我说你们大姐也真是，又不是不付房费，那给了房租不就得每天打扫房间么。”贾鑫还是忍不住打断吴稚的滔滔不绝。
“每个人站的立场不同，想法就不同啊。”我怕他俩吵起来，于是赶紧劝和。“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聊点别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啊？”
“应该就这个月底吧。”贾鑫打开手机，“今天是20号，早的话11月底，晚的话12月初。”
“好好干啊，我们等你当上大老板。”吴稚也笑着说道。
随后三人一齐举杯，为贾鑫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