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一遍插在手背上的针管,孟铎才后知后觉地在脑海里确认了这个事实。
自己生病了。
之前也有生病过,感冒、发烧,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吃药、打针,像无数生病的人一样,认真地听医生的嘱托,唯独这次,孟铎想,我真的生病了。
“这个就是一般的病毒感染引起的扁桃体肿大和高烧,少爷这病拖得有点太久了,所以才那么严重,之后几天输液吃药,调养一下,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不过感染是因为抵抗力下降造成的,还是得注意休息,让他少熬夜多锻炼。”
医生在门外给孟妈妈细说着孟铎的情况,门是隔音的,孟铎听不见,他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仿佛时间停止了流逝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孟妈妈推门的声响中回过神来,孟妈妈眼眶有些发红,坐在床边,拿起一旁的水壶给孟铎倒了杯水,递给孟铎的时候还仔细摸了摸杯壁,确保水不烫又不冷了,才递给孟铎。
“妈,我没事,前一段时间公司事情太多了,所以没来得及去医院。”孟铎喝了一口水,咽下去的时候感受到了扁桃体传来的疼痛,他看着在一旁生闷气的孟妈妈,像是看见曾经无数次耍赖的孟妈妈一样,“妈,眼妆花了。”
孟妈妈赶紧站起来,准备去卫生间看自己的眼妆,走到一半发现不对劲,又气呼呼地走回孟铎的病床前,“学坏了是不是,敢戏弄你老娘了,我今天都没来得及化妆!大早上的,你吓死我了,生病了还去跑什么步,看吧,晕倒了吧,你也好歹是到家了晕倒的,你说你要是在外边晕倒,被人看你长得帅,把你拐走了怎么办。。。。。”
孟铎觉得再不打住老妈天马行空的想象,自己可能已经在地下躺着了。
“妈,我还要一杯。”孟铎把杯子举到孟妈妈面前,还摇了摇,一副“我就喝个水继续听你编”的表情,孟妈妈一时语塞,一把夺过杯子,还轻轻哼了一声,不过孟妈妈也没有继续倒水,从旁边拿出个保温桶。
“李姨给你熬了粥。”孟妈妈帮孟铎盛粥的时候,嘴也没闲着,“不过还是你老爹眼光精准毒辣,昨天睡觉前,你老爹给我说,你回来的时候,他在楼上看见了,觉得你精神不太好,于是睡前又去看了看你,说你脸色不好,本来让我今天把李医生请到家里来给你看看的,结果还没请,你自个儿倒主动进医院来了,你这闷油瓶的性子就跟你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问起来了报个喜,不问的话啥也不说。”
喝粥的手从突然顿住,父亲那张严肃的脸又浮现在孟铎的脑海里,“爸呢?”
“你忘啦,今天是南洋张家老爷子90的寿辰,每年这天你爹不都要在那边待一天嘛,你没醒的时候,他过来了一趟,这粥还是他拎过来的,晚宴都给你拒绝了,让你好好休息,说是老爷子前些日子就给他吹耳边风,想把孙女介绍给你,那女孩的确不错,你也见过几次,不过你爹说你这个时候估计没那心思,给你婉拒了,你也知道张老爷子的性格,这一时半会儿估计是不死心,这正好,你生病了反而有了借口,不过,儿子,你真的还没有喜欢的姑娘嘛,我27岁的时候,和你爹可是都谈了七八年的恋爱了。。。欸你快喝粥呀,愣着干嘛呢。”
孟妈妈就这么和孟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除了中途护士进来取下针管以及李姨过来又送了粥之外,再没人打扰他们相处的时光,下午快四点的时候,约好的造型师来接孟妈妈,她才离开去做造型,准备参加晚宴,走的时候还叮嘱孟铎记得吃药,孟妈妈一走,诺大的病房瞬间就安静下来,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银杏树抽出的新芽,叶子像矿泉水瓶盖大小,在风中微微颤抖着,偶尔有一两只鸟在树枝上停留,不过又很快地飞走。孟铎按下一旁墙上的按钮,窗帘慢慢的把景色隔绝在了窗外,房间里逐渐暗下来,他平躺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是孟铎有记忆以来睡得最久的一个周末。
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呢,孟铎想不起来。
周一孟铎准时坐在了办公室,查看着因为周末被没收了手机和电脑而未回的信息和邮件,九点一刻时,董河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豆浆,包子。”董河像是知道孟铎要问什么,又继续说到,“张总打电话给我让我给您买的,让我务必盯着你吃完。”
“庆渝回来了?”
孟铎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包子是猪肉玉米馅的,是他之前最爱的那家的味道,不过从年初开始˙,吃早餐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烈了,也就再没有买过。
“后天的飞机,说是好不容易把《朝野》和《纵横交错》两个IP都磨下来了,要在宁夏放个假,去沙坡头玩两天再回来。对了,明天的会邀我发到您邮箱了,您查收一下。”
孟铎一愣,下意识问:“什么会邀?”
“上周五您说要过一下节目进度和策划的事情。”董河并没有将孟铎的遗忘放在心上,看着孟铎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才出了办公室,走之前还叮嘱孟铎把豆浆一起喝完。
孟铎却再也没有了喝豆浆的心思,他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在屏幕最下方还没有完全拉上来的邮件里,赫然写着会邀二字,他忽然冲进了办公室的茶水间里,对着水槽呕吐起来,茶水间没有镜子,孟铎看不见自己此刻是什么样子。不过一定很丑陋并且让人厌烦吧。孟铎心想。
处理完水槽再出来,孟铎内心已经没有了回消息的心思,不过还是坐到了电脑前,早上熨烫得整整齐齐的西装外套此刻软塌塌得趴在一旁的桌上。孟铎觉得这一天太长了,长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手机上的时间从五点五十九变为了六点的时候,他终于站起来,像濒死的鱼那样,大口大口喘着,一层薄汗黏在他的额头上,死死扶住桌沿的手由于太用力,手臂上青筋暴起。
这样持续了有五六分钟,空气中的喘息声才渐渐变小。
孟铎却不敢再坐下来,他感到眼前有些模糊,又不想聚焦看电脑屏幕,他怕再看见一些本不该被忘记的工作,或是盯着一句“invite you to participate。。。”看几分钟,最后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读一个完整的英文句子的能力。他步伐缓慢,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了一本书,翻开第一页。
“it was a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