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渝是在那天晚上发现孟铎失踪的。
从孟铎生病以来,董河成了经常出差的那一个,以前最爱往外跑的张庆渝反而是老老实实在华城待了半年,每天跟着孟铎跑,即使实在有事,一天也总会去孟铎家一趟。七月的周五,本来应该是张庆渝准备嗨的日子,没想到下半天,系统出现了bug,大批量的数据出现了错误,于是张庆渝带着整个产研组的人改数据、修bug,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张庆渝想着这兵荒马乱的一天,狠狠叹了口气,这才叫司机接自己回去。
回家照例先洗了澡换了衣服,张庆渝才跑去孟铎家,他也没敲门,直接输了密码进去。屋里漆黑一遍,连窗帘都拉着,张庆渝打开灯,诺大的客厅空无一人,只有一件外套耷拉在沙发上,房间里也没人,但孟铎的手机还在,张庆渝又把孟铎家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这才开始慌起来。
“孟铎?”张庆渝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隐私了,打开孟铎手机看了看,一整天没有发出的消息,一连串全是未读的,也没有拨出去的电话,上一个还是头天晚上张庆渝打电话问孟铎要不要吃关东煮。
张庆渝穿着拖鞋就往物业跑去,因为小区都是些有钱有势的人,平常要找物业查监控还是比较容易,他看着孟铎头天晚上走进大楼后,就再没出来过,可是家里也没人。张庆渝站在楼下,带着热气的晚风吹到身上,他忽然觉得很冷,甚至狠狠打了个寒颤。
孟铎拿着刀片站在衣帽间,把纯白的电线往脖子上套,那些好像已经忘却的记忆,此刻不断涌入张庆渝的脑海,他颤抖着手,拨出了电话。
“喂,孟叔叔吗?孟铎失踪了。”
明明在努力控制情绪了,张庆渝还是听到了自己哽咽的、颤抖的声音。
此时孟逍正在和几个高层加班开着会议,张庆渝的话像是巨石,沉重地落在他的心里,孟逍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回了句嗯,他缓了神色,把手机放到一旁,道,“继续。”
一个小时后孟逍才赶到孟铎家,打开门就看见张庆渝抱着头坐在沙发上,见他来了,才抬头,眼睛通红,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无助又悲伤。
“孟叔叔,孟铎4月就确诊抑郁症了。”
孟逍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但他还是强撑着,没露出任何异常,他不能,也不敢。
“查监控了吗?”
“查了,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再也没出去过。”或许是情绪有了宣泄口,张庆渝的眼泪没止住,顺着好看的脸滑下来,他随意一抹,“五六月份他没去出差,是去医院住院治疗了,怕你们担心,一直没告诉你们,也怕你们觉得他太懦弱,有时候发病严重了,会往自己身上捅刀子,会有幻觉,出院后虽然在吃药控制,但是有时候,也控制不住情绪,所以,孟叔叔,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孟铎出意外。”
空气中只剩下张庆渝抽泣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张庆渝听到孟逍说到,“报警吧,我让你李叔叔也帮帮忙,不要传出消息,公司那边你先稳住,我会协助你。”
孟逍顿了顿,继续说到,你孟阿姨那边我也会给她说清楚,但其他人,你就不要说了。”
那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
一天,两天,三天,第三天的时候,张庆渝出现在了公司,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因为产研的大群里不断艾特他
秃头小技术(陈阳阳):“小张总,你是又出差了吗?”
徐伊人:“连最勤快的孟总都接连三天天没出现,史诗级现象,你俩是不是在憋大个。”
石力:“公司居然有人说你俩失踪了。”
李峰:“那人瞎说八道,早上我也听见了,被我怼了一顿,差点打起来。”
高青:“牛啊李哥。”
“。。。。。。”
电梯门一开,原本弓着腰的张庆渝瞬间挺直背。
周围不断有员工跟他打招呼,张庆渝都一一应承。
“小张总,您这是度假去了?”
“你看我像度假的样子吗,我这是在闭关,找灵感,知道不?”张庆渝嘻嘻哈哈,一巴掌呼在跟他开玩笑的小技术头上,“写你的代码。”
开会,写计划,写代码。
就像和孟铎一起上班的很多天一样。
只是张庆渝看着时钟逐渐走过了十二点,又到了第二天,他的手机里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关于孟铎的消息,那双向来充满希望的眸子,此时满是疲惫,满是绝望。
周五早上,张庆渝收到了一条微信。来自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挚友宋长歌。
宋长歌:现在营销号都造谣到孟铎身上去了吗?
附图:文娱记:传闻铎集团总裁失踪,孟家派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铎集团这是要完了?
下边评论已经有了几百条。
猫宝:我哥在铎集团上班,听说他们总裁的确好几天没去公司了,平常基本天天都在。
听取瓜声一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商场如战场?
摇摇姚:不过也不一定吧,大佬们肯定经常出差,很正常。
Debug:但是为什么只有这次传出失踪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吧。
Rainway:咱们月薪三千的担心日入百万的干啥。
然后评论就是一片“无需共情资本”和“同情”的战争。
张庆渝盯着截图看了半天,最终只回了句,“他们瞎说”。
消息刚发出去,宋长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张庆渝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
“你发的微信没带标点符号,而且你没骂营销号,”宋长歌卸妆的手停下来,“张庆渝,你老实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电话那头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我马上买机票回来。”宋长歌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旁边,准备洗脸。
“长歌,孟铎失踪了。”
宋长歌的手背突然磕到水龙头上,疼得她皱了眉。
“嗯,帮我收拾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