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时,燕白榆定定的看着眼前沉溺回忆的少女,她不像京城贵女温婉娴静,而是坚韧强大,像是燕白榆曾在边疆看到的不知名树木,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生出自己的天地。
“因身为女子,只有事事做到十分好,才能被八分好的皇兄皇弟放在眼里,故而君子六艺女子八雅,我样样精通,这样的我慢慢被父皇认可,被父皇重视,才成了现在的昭阳长公主。”
“先太子是我的伯乐,亦是我最亲的大哥,若无他又何来我之成就,他被歹人所害,我又怎能无动于衷!”
景玉姝的话掷地有声,如同敲响锣鼓一般砸在燕白榆的心间,他的语气晦涩:“您知道是谁害死先太子了?”
景玉姝点头,眼里满是决绝:“那是自然,是本宫瞎了眼,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扶上了皇位。”
话已至此,燕白榆思绪飞速流转,为何景玉姝要和他说这番话,莫不成...一个念头从他心底生出,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您想和我合作?和我这个罪臣之子?”
“没错,本宫看似风光,实则处处受制,被变相软禁在皇宫,所以铤而走险让你将本宫掳走,只有这样,才能摆脱皇帝的监视。”
“为何会选择我呢?”
“因为只有你是完全脱离皇帝视线的,现在皇帝刚登基不久,朝政尚未平稳,每日的事务让他忙的焦头烂额,即使你做些手脚,他顶多派人调查,无法仔细追查,但你选择刺杀,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如果你和本宫合作,本宫自会为你掩盖痕迹。”
见燕白榆陷入沉思,景玉姝接着说道:“至于罪臣之子,忠义侯府遭人污蔑,被抹去忠臣之称,冠以如此罪名,本宫会为其平冤昭雪,不让将士寒心,届时又何来罪臣之子一说。”
“更何况,景承宴登基前就敢谋害储君,残害手足,登基后又对扶持他上位的本宫暗下毒手,这样的人真的能治理好国家,带着大庆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燕白榆动摇了,他深知景玉姝所言句句属实。
景玉姝继续说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殆,无论是为了无辜受害的先太子,还是为了大庆百姓的未来,本宫都不能让景承宴安安稳稳的坐在皇位上,过去是本宫看走了眼,但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燕白榆心神大震,他被彻底说服,单膝跪地。
“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力。”
景玉姝将他扶起,轻笑道:“现在不需要你效犬马之力,先帮我一个小忙,你身上有带匕首吧。”
见燕白榆取出匕首,景玉姝笑意更深,计划可以开始了。
*
官道上,刺客逃跑后,局势已被控制住。
景承宴坐在马车中,听下属汇报追赶刺客的情况。
“刺客人数众多,其中部分在打斗中已经伏诛,剩下的四散开来,属下并没有追到...”
景承宴踹了他一脚,怒斥:“废物!刺客首领呢?”
下属忍受着肋骨处的隐隐作痛,回道:“跑、跑了,他还掳走了长公主殿下...”
景承宴只觉得气血翻涌,怒火从心中升起,刺客首领跑了也就罢了,可偏偏景玉姝也被掳走,现下政局本就不稳,若是景玉姝有个三长两短,他要如何应对。
越想越气,景承宴本就不慎受伤,现在情绪起伏过大,竟感到头晕目眩,他把下属踹出马车,怒吼:“快追,若是长公主出事,你们都得死!”
一众侍卫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领命而行,全力搜查昭阳长公主的下落。
景承宴在马车调息片刻,开始回想刺杀事件的整个过程,试图找到些线索,他现在仍是心有余悸,毕竟自从他登基以来,唯有这次刺客能伤到他还能全身而退。这次的刺客身手矫健,如同鬼魅一般从林中窜出,又行动有序,比起过往的杂碎刺客更像是军中之人。
这个念头一升起就被景承宴否决了,怎么可能呢,兵权早已被收在手中,忠义侯府也满门抄斩,这样秩序有条的强大军队怎么可能存在。
景承宴想不明白,索性放弃思考,看着窗外缓缓下落的太阳,更是心急如焚,至今为止,景玉姝没有一点音信,而他怕刺客卷土重来,也不敢赶路回京,又因侍卫被派出追查,只好在官道上等消息。
恐怕本朝以来最丢脸的皇帝就是他了吧,景承宴面色涨红,握紧拳头,想着怎么把刺客千刀万剐。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跑的生气不接下气的侍卫带来一个消息。
长公主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