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十五,秦桢带着阿隐去了寝春园。
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出门,阿隐有些瑟缩,但眼里也夹杂着笑意。
寝园在盛都郊外,圈抱着流水与山峦,这是秦桢能想到的唯一还算不错的地方。
只是天气有些凉,不适合去观澜亭听泉水飞溅。
“喜欢这儿吗?”
阿隐听到身旁的人轻声问道。
“若是喜欢,便不回去了。”秦桢微笑着,却让周围的人面色骤变。
寻鹿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他今日才知道殿下在院里养了个人,转眼间殿下又要将他安置在主子留下的寝宫里。
他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历,竟引得殿下做到如此地步。
转眼去看寒噤,寻鹿想着从寒噤身上能得到点信息。
寒噤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态,寻鹿垂下眼,或许,还要从寒栖那里入手。
可寒栖却是个嘴严的,寻鹿颇为遗憾,只能自己多盯着些,殿下即将人放到这里,自然也没有瞒着自己的打算。
秦桢抚摸着阿隐的发,自顾自的解释道:“这里安静些,也没有旁人,比府里强上不少。”
阿隐在府里住的郁郁寡欢,平日里也不出门,也不爱听温席念书了,只闷着头打络子。
都打了十几条了,怎么用也用不完。
他好像一股脑儿的要给秦桢弄完要用的络子,生怕不够了。
秦桢默叹,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才好。
这里虽说也是安静,可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口,不像裕人巷那般热闹。
“让邓善见搬来同你一起如何?”
秦桢想起来今日邀请的那姐弟俩,不如顺水推舟的在这里住下。
“不能回裕人巷了吗?”阿隐绞着手指,慢慢抬头对上秦桢的眼睛,他还是想回裕人巷,这里也太空旷了些。
“裕人巷出了事。”
今日裴相递了折子,说裕人巷藏了万两银子,现在皇帝正派人搜呢。
“有个叫赵戎的私藏官银被人告发了。”
秦桢顿了一会儿又解释道,还是断了阿隐回去的心思才好,裕人巷不再如往常一样安详了。
“赵戎?”阿隐有些惊诧,来回重复了好几遍,秦桢也很诧异,牵过他的手,掌心与掌心相贴,手指与手指相扣,问他,“你也认识?”
阿隐因为秦桢的动作羞红了脸,他抿了抿唇,开口道:“她是阿财的主子,之前做些挑物的活计,活的很是艰难,没想到竟然藏了这么多钱财。”
“可她早就死了呀。”阿隐弄不清里面的弯弯绕绕,他现在的注意力并不集中,只感觉掌心汗津津的湿乎乎的,“为何现在才被人发现?”
“许是得罪了人。”秦桢随口道,将话头截过来,“邓善见住在这里,与你也有个照应。”
“你意下如何?”
阿隐敏感的察觉到秦桢的语气不对,垂下头默默抓紧了与她交叠在一起的手。
他在生闷气,因为打断了他的话?
这半月的相处,让秦桢透彻的了解了他的脾性,高兴了就盯着人看,不乐意了就把头垂到胸口,羞怯时眼睫就飞快眨动。
秦桢面上带了些不自觉的笑意,牵着他的手将他拥进怀里,又飞速放开,她打定主意不让阿隐掺和此事,“这边挨着东边的集市,你想出门的时候,就让邓善见带你出去。”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阿隐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却被她哄得轻易妥协。
阿隐感觉自己好像虚长了她几岁,能轻易地被她拿捏住喜怒,他有时候会恍惚的生出错觉,自己好像还是梦境中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每天卖些力气去赚那些光明正大的钱财。
可又会很快的清醒,他现在的身体破旧而衰败,那里是那个洁白无瑕的自己。
他惶恐的面对着,辗转一个又一个的新地方,停留在离开,这里又能住多久呢?
但他又很快释然,毕竟他是个见不得光的,那里轮得到去过那种稳妥的生活。
“我没有不喜欢。”他嗫嚅着,不知道是在告诉谁,但总归是入了秦桢的耳朵,她去理他被风吹乱的发丝,“这比府里自在,就是不能常常见面。”
“隔三五日来一次,你也不必再外头等着。”
秦桢随心所欲惯了,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倒也没让她们措手不及,简单收拾了下就能入住。
晌午,邓慈带着邓善见前来。
冷不丁看见紧跟在秦桢后面的阿隐,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她早在秦桢替人赎身的那一刻变得心平气和。
她只是有些纳闷,前些日子不是带回家去了?怎么现在又带着出来了?
怕人在屋里发霉?
邓慈这样想的,也这样问了出来。
得到的是秦桢模棱两可的回答,刚想感叹一句,就听见秦桢说让邓善见在这里一起住。
好家伙,原来是金屋藏娇,然后找个人打掩护。
但这决定属实好,邓慈从不相信秦桢是随心所欲的行事,每一步都有种深思熟虑的考量。
“善见在你这里我也安心。”邓慈微笑着说道。
现在盛都权贵圈子里,不少人知道善见的存在,秦桢也没有遮掩的心思,默认了他是自己这边的人。
盛都今年不会安宁。
邓慈歪着头打量秦桢,虽然秦桢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但邓慈心里就是有种预感。
叹了口气,邓慈伸手拍了拍秦桢的肩膀,劝她,“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我也能被你倾诉。”
秦桢微微一笑,并未将邓慈的话放在心里,有些事情没必要把她也拉下水。
阿隐被邓善见牵着去园子里逛,他没什么兴趣去听她们女人间的话,枯燥又乏味。
说半句留半句,整日让人猜来猜去,烦死了。
阿隐安静的跟在他身后,他叽叽喳喳的聊着园子里的花草,让阿隐有些惊讶,原来善见对园艺也如此着迷。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园子应该是柳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