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脊骨(2 / 2)

的太少,能有如花似玉的美人姐姐和小孩子,多好啊。”

“行了吧你,”姜铭行戳了戳姜迟眠的额头,亦如儿时般。

聊了一会,姜迟眠很有眼力见地不打扰新帝,退下了。

过了会,新帝面前倏然跪着一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将琼兰公主救人过程一五一十汇报。

新帝招招手,让他退下。他坐在那里,眉头微蹙。

“将琼兰公主救谢家公子的事原封不动散播出去,切勿让人抓到手脚。留意权愈平和谢家的动作。”

太监领命而下。

姜惊风微微闭眼,想着关于谢家的事。

百年来氏族以盘踞交错,渗透诸多方面,最后谢,柳,权,郑这几个大家族亘古长青。

郑家出了三朝皇后和不计其数的王妃和宫妃,一砖头砸进郑家,十个有七个是宗亲,剩下三个是皇亲;

权家则手握大部分军权,虽然自先帝来有意压制,亦手握靖安军,卫国军两方精锐之师。

柳家掌财,水道陆道,凡事和买卖有关,亦少不了柳家人运作。

而,谢家……

若断郑家,断的是手足,可百年换代,又有新的骨肉长成;若断权家,则重培各支军队,然后握在自己的手里。若断柳家,则收盐造,斩其锋芒。

正如一鞭子下去,有的看似狼狈不堪,皮血相勾,但静静养着总会破镜重圆,但有些鞭子甩下去,直奔着筋骨,侵皮吞骨,鞭辟入里,如同旧疴烂疮狠狠扎进去,再不祛除。

谢家就是百年里,烂的最狠最碰不得的那一块。

所说谢家人,确实担得上风姿骨头,言行谨慎,端的儒心忠君,是一代又一代耳濡目染而来。

但烂就烂在,他们握的是君最忌讳最亲近最有用的——权,政。

孤家寡人立于最高处,权是最好的慰藉,政是最好用的鹰犬。

但几乎各代帝师丞相中,都是谢家人,不是谢家人也由谢家所教,称得上半个谢家人。

朝臣之中,莫不受谢家师恩浩荡,谨遵师徒礼法。

即使朝臣忠君,他们亦忠谢家。

这是大忌,是两三代君主妄图分割谢家却只能挠靴止痒的大忌。

凡是官员举荐门生,地方奉上人才,即使谢家未曾插手,却个个背着个“谢”字立宫阙跪朝堂。

谢家只是表面,官员的选拔举荐才是真正的疮痍。

唯放矢肯綮,方能以战止戈。

姜铭行犹记得十一年前的寒子们,他们还敲响登闻鼓[1],状告宁城狼心狗肺的父母官,控诉举官制,声犹含血。

最后只得一卷破草席,一声书生误国,儒家败类。

他还记得那场面。

一位穿着发白的蓝衣书生被刺一刀后,血从下腹还是心口处喷涌而出,将他变成一个半死人。

正浦二十九年十月三日,刚十岁的姜铭行第一次离开皇子所。

所有的皇子都被父皇叫来,观摩这一场盛大而神圣的血腥。

姜铭行看着这个半死人,他内心惶惶却努力克制,缩在长袍子里的手和牙关,都是紧紧的。

透过溅起的血,书生从最初的惘然变成了愤怒,带着无奈不甘的情绪,将他自己烧成一团火。

他不断地直起脊梁,血一直流,侍卫们不在碰他,任他死活。

他很努力很努力,终于直了起来。

他从尘埃里抬首,看见了云端的天家和贵胄。

云端太高,地面遥远,将庶民变得渺茫,将自己看得太高。

像一只行木将就的狮子,回光返照,爆发出了毕生难再的怒火。

终于微弱烛照,燎到云边。

再被狂风暴雨淋得灰头土脸。

怒极的陛下令侍卫将书生按下,书生的麻衣再不见蓝。

“哈哈哈哈哈哈哈……”书生一边写一边呕血,侍卫试图捂住他的口,却被他自杀式的躲闪而延迟。

“我笑这有目无珠,满口旧句古言先贤道义,裹着层锦衣比泥还烂!”

“我笑你们这群伪君子,偷天换日自掘坟墓无所不能!”

“我笑这日月无光,江山已死!”

书生立着他的脊梁,被摁在天阶下,仿佛顶天立地俯视众生。

陛下怒不可遏。

书生看了他一眼,冲向登闻鼓,瞬间没了声息。

血顺着流下来,流过挺直的脊背。

“折断!”

“把他的脊梁骨给朕折断!”

……

那天血顺着台阶流下,溅进姜铭行嘴里的血,散发出浓浓的铁锈味,经年不散。

史书上残言片语即是他们短暂的一生。

“正浦二十九年十月三日,数百书生经林生蛊惑,击登闻鼓,天子携众皇子平,林生见事败,心怯,自经于鼓下。”

蓝衣书生姓林名书,年不及弱冠,未取字。

后被掀出,称林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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