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太少,能有如花似玉的美人姐姐和小孩子,多好啊。”
“行了吧你,”姜铭行戳了戳姜迟眠的额头,亦如儿时般。
聊了一会,姜迟眠很有眼力见地不打扰新帝,退下了。
过了会,新帝面前倏然跪着一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将琼兰公主救人过程一五一十汇报。
新帝招招手,让他退下。他坐在那里,眉头微蹙。
“将琼兰公主救谢家公子的事原封不动散播出去,切勿让人抓到手脚。留意权愈平和谢家的动作。”
太监领命而下。
姜惊风微微闭眼,想着关于谢家的事。
百年来氏族以盘踞交错,渗透诸多方面,最后谢,柳,权,郑这几个大家族亘古长青。
郑家出了三朝皇后和不计其数的王妃和宫妃,一砖头砸进郑家,十个有七个是宗亲,剩下三个是皇亲;
权家则手握大部分军权,虽然自先帝来有意压制,亦手握靖安军,卫国军两方精锐之师。
柳家掌财,水道陆道,凡事和买卖有关,亦少不了柳家人运作。
而,谢家……
若断郑家,断的是手足,可百年换代,又有新的骨肉长成;若断权家,则重培各支军队,然后握在自己的手里。若断柳家,则收盐造,斩其锋芒。
正如一鞭子下去,有的看似狼狈不堪,皮血相勾,但静静养着总会破镜重圆,但有些鞭子甩下去,直奔着筋骨,侵皮吞骨,鞭辟入里,如同旧疴烂疮狠狠扎进去,再不祛除。
谢家就是百年里,烂的最狠最碰不得的那一块。
所说谢家人,确实担得上风姿骨头,言行谨慎,端的儒心忠君,是一代又一代耳濡目染而来。
但烂就烂在,他们握的是君最忌讳最亲近最有用的——权,政。
孤家寡人立于最高处,权是最好的慰藉,政是最好用的鹰犬。
但几乎各代帝师丞相中,都是谢家人,不是谢家人也由谢家所教,称得上半个谢家人。
朝臣之中,莫不受谢家师恩浩荡,谨遵师徒礼法。
即使朝臣忠君,他们亦忠谢家。
这是大忌,是两三代君主妄图分割谢家却只能挠靴止痒的大忌。
凡是官员举荐门生,地方奉上人才,即使谢家未曾插手,却个个背着个“谢”字立宫阙跪朝堂。
谢家只是表面,官员的选拔举荐才是真正的疮痍。
唯放矢肯綮,方能以战止戈。
姜铭行犹记得十一年前的寒子们,他们还敲响登闻鼓[1],状告宁城狼心狗肺的父母官,控诉举官制,声犹含血。
最后只得一卷破草席,一声书生误国,儒家败类。
他还记得那场面。
一位穿着发白的蓝衣书生被刺一刀后,血从下腹还是心口处喷涌而出,将他变成一个半死人。
正浦二十九年十月三日,刚十岁的姜铭行第一次离开皇子所。
所有的皇子都被父皇叫来,观摩这一场盛大而神圣的血腥。
姜铭行看着这个半死人,他内心惶惶却努力克制,缩在长袍子里的手和牙关,都是紧紧的。
透过溅起的血,书生从最初的惘然变成了愤怒,带着无奈不甘的情绪,将他自己烧成一团火。
他不断地直起脊梁,血一直流,侍卫们不在碰他,任他死活。
他很努力很努力,终于直了起来。
他从尘埃里抬首,看见了云端的天家和贵胄。
云端太高,地面遥远,将庶民变得渺茫,将自己看得太高。
像一只行木将就的狮子,回光返照,爆发出了毕生难再的怒火。
终于微弱烛照,燎到云边。
再被狂风暴雨淋得灰头土脸。
怒极的陛下令侍卫将书生按下,书生的麻衣再不见蓝。
“哈哈哈哈哈哈哈……”书生一边写一边呕血,侍卫试图捂住他的口,却被他自杀式的躲闪而延迟。
“我笑这有目无珠,满口旧句古言先贤道义,裹着层锦衣比泥还烂!”
“我笑你们这群伪君子,偷天换日自掘坟墓无所不能!”
“我笑这日月无光,江山已死!”
书生立着他的脊梁,被摁在天阶下,仿佛顶天立地俯视众生。
陛下怒不可遏。
书生看了他一眼,冲向登闻鼓,瞬间没了声息。
血顺着流下来,流过挺直的脊背。
“折断!”
“把他的脊梁骨给朕折断!”
……
那天血顺着台阶流下,溅进姜铭行嘴里的血,散发出浓浓的铁锈味,经年不散。
史书上残言片语即是他们短暂的一生。
“正浦二十九年十月三日,数百书生经林生蛊惑,击登闻鼓,天子携众皇子平,林生见事败,心怯,自经于鼓下。”
蓝衣书生姓林名书,年不及弱冠,未取字。
后被掀出,称林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