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打探虚实,只敢借皇帝之手一探究竟,真是无趣至极。
次日清晨,一席玄色金丝朝服立于府门时,街上众人才真正看清这犹如天降的摄政王的真切模样,一副文人皮相,朗目疏眉,沈腰潘鬓,美如冠玉,而眉宇间又尽是杀气,威风凛凛,两种气质相得益彰,惹得妇孺皆停足驻立,就连男子也想一睹摄政王之风采,好在他停留时间不长,不然,城中半个西南的人都要过来。
马车不缓不急,听着街两边嘈杂的叫卖声,高璟予透过雕花棱窗,看见了青砖肃穆的城墙,这座宫城,他已经离开了十五年。
高璟予一下马车,宫墙两旁的兵士快速对视一眼,双双低下了头。
“不知他们到底在怕些什么,看我——”元堇话没说完,高璟予便打断了他。
“元堇。”
元堇立刻紧闭了嘴巴。
高璟予刚要往里进,从宫门里小步跑来一个身着红衣的使人,尖着嗓子,边走边说,满脸堆着谄媚的笑,看得元堇一阵发冷。
“哎呦,摄政王殿下,是老奴来迟了哟,该罚该罚。”来人还没到跟前,那势头都已经拿捏好了,到了跟前,直接一个大礼行了过来,看得元堇是一愣一愣的。
“总管不必多礼。”高璟予常年在军营,对这一套自然也是恶心极了的。
“老奴见到殿下真是诚惶诚恐,如若不是九殿下让老奴来为您引路,老奴哪儿来的这等殊荣哟”又是一脸谄笑。
九殿下自然就是那位萧珏了。
高璟予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
“总管引路吧。”
“是是是,是是是”
一路上,那位李总管是滔滔不绝,总之就是向高璟予谄媚,高璟予越走越快,到最后,李总管都快要追不上他了,幸好在半路遇见了萧珏,萧珏一见他俩,就差点憋不住笑,等李总管走后,萧珏笑的腰都快折过去了。
高璟予黑着脸,不理会他。
“我还,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呢”萧珏捧着肚子。
“你不是从不上朝吗?怎的今日有兴趣了”高璟予明知故问。
“害,我可不上朝,陪那个屁毛都没长齐的小皇帝跟一群人叽叽喳喳,还是陪你走这一段路有意思。”萧珏摇了摇头。
“还有那群老家伙,一个个摇头晃脑的,没几斤骨头,心里却装着八百斤的坑主意,你可得注意着点。”
萧珏把高璟予送到朝前便摇着扇子走了。
高璟予一步步走进去,文武百官按照文左武右排成两班,心思各异。
他是先皇亲点的摄政王,又奉命进京辅佐少主,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西北兵权在手,即使是他想坐上那位置,如今也不是不可以,让众臣看不清的是,若是今日这般情形,当初先皇又何必费大力气如此谋划,先贬后荣。
待他走近,那至尊之位上的人忽的跑下来,热切的叫他皇叔。
“皇叔,你的伤可好些了,我总说要去看你,可这些老家伙们总是拦着。”
“他们也是为陛下着想。”
高璟予与他并无半分亲情,那些热切的话语,在他心里,甚至激不起半分波澜。
朝堂之上,各怀鬼胎。
幼时离京,少年立功,被冷落十几年的皇子有朝一日以摄政王的身份重回朝堂,怕是话本子都不敢这么编排。
但他也并非对朝堂一无所知,一击即中这种事,还是知己知彼比较好。
散了朝,萧琰将高璟予两人留下,他快步来到两人中间。
“皇叔,这位是太师张润修。”少年帝王清澈的眼中满是笑意。
“皇叔受伤后,幸得太师力助,才将预谋杀害皇叔的贼人一一清除干净。”说及此,少年眼里的笑意转为担忧。
“皇叔身子可大好了?”
“让陛下担心了,臣并无大碍。”高璟予的回复既得体又疏离。
高璟予目光落在张润修身上,一身绯色朝服立于萧琰身侧,与十五年前相比,耳鬓间多了丝丝白发,他仍记得那时在朝堂上,张润修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劝阻萧元懿不要将刚失去母亲的孩童送至西北,而那高堂之上不顾大臣劝阻,只手一挥,就决定了他今后十多年的去处,稚嫩的皇子惊慌的跪在男人身侧,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所措,心中也生出感激。
如今想来,那场力争中,应有人为曾经受宠的皇子一夕之间的失势而惋惜,也应有人为自己多年的谋划终于快要成事而又不显露其表的得意。
“多谢太师相助,待来日,本王必亲自登门道谢。”
高璟予微微低眉,以表感谢。
“王爷言重了,为陛下分忧乃是微臣幸事,王爷无碍便好。”
再见故人,以往心中或是失望,或是愤懑,或是感激,皆化作一滩无波无澜的潭水。
三人寒暄了一阵,萧琰将高璟予留下,拉着他在宫中一起用膳,席间,少年激扬的话语,稚气未脱的脸庞,让他有些恍惚,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而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