澂弥仙君是个很狂的人。
特别狂。
只不过后来死了。
他生前拿着一把银黑宝剑到处晃悠,说要做这天下第一,上到他祖师宗门,下到一个小小的士家,都被杀了个遍。
据说他那张脸也是恐怖骇人,上面布满了疤痕黑纹,说是年轻时走火入魔毁了容。
他召集了数千人为他修宫殿、抢珍宝,殿内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金子玛瑙堆起来的,除了那些之外,这宫殿还有个响亮的名字。
黑殿。
此名一出,简直是贻笑大方,但没几个人敢笑。
澂弥还有个凶狠残暴的鸟,世上仅此一只的亚青鸟,此鸟身形巨大,如半个成年男子一般,这鸟喜好吃人肉、喝人血,这么多年跟着澂弥害了不少人。
除了这只鸟,还有个让他更出名的东西,准确的说——是个人。
那人是澂弥的同门师姐,两人斗了几百年,最后也没个结果,他师姐就死了。
关于这两人的事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师姐大义灭亲,为民除害,还有人说是恶人互殴,看热闹就行。
不过有一点是大家公认的。
那就是他师姐大婚的时候,他杀了新郎官,把他师姐带走了。
此事一出,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这时又有人说,他们两个是约了要打一架,只不过正好赶上成婚,澂弥仙君又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管你在干什么,他开心最重要。
还有人说是单纯看他师姐不顺眼,去给她捣乱,把人家新郎官杀了。
总之,很多猜测,没几个准的。
澂弥疯了几百年,功力越来越强,自封“通天之上”,这话倒是不假,因为他给自己修了个通天的墓碑。
那墓碑位于西北无边海中央,从海底直通入云,高耸不见顶,四四方方的墓碑需要十几人才能抱过来。
他还找来一个民间的瞎眼艺人,让其给碑刻字,他薅着人家的衣领子围着墓碑飞来飞去,差点给人吓尿裤子。
在他死后,无数人涌到无边海,甚至在深山住着的灵狐都来了。
都来毁他的碑。
刚开始,众人潜到海底撬他的墓碑,也不知他使了什么办法,刀剑铁锤砸了半个月也没有撼动半分,甚至一点损伤都没有。
过了不知多久,远在蓬莱的老宗师忽然赶了过来。
老宗师是鸿蒙初开时留下的最后一个化神境界的人,他周遭都弥漫着白色的灵光,一双眼睛呈淡金色,有知晓天地的能力。
他来到了通天碑面前,轻轻把手放到墓碑上。
众人纷纷退让,站到一旁。
良久。
老宗师收回手,盯着墓碑看了很长时间,终于道:“他还真是……不愧为这通天的称号。”
“老宗师,怎么说?”
“这墓碑底下……埋的都是他这几百年来杀的人,他死了……也要这些人再祭他一次。”
有人脸色一变,却还是反驳道:“什么狗屁通天之上!反正他已经死了,这墓碑我就不信毁不了!”
“对,咱们大家都上,给他刨了!”
“这厮生前作恶,死后还想如此顺利地离开,不可能!”
“……”
老宗师摇摇头:“不必,随他去吧。”
众人不解:“为何?”
淡金色的眸子闪烁,露出一丝平淡和释然:“未解之缘分,来日尽可解。”
*
三百年前。
云朵徐徐展开,流芳宗弟子由宗主魏千古带领着进栖山的后山上猎鬼。
流芳宗共有五百多名弟子,分为内门和外门,两部分互不干涉,内门弟子极少,有十六名,跟随各宗主修道,外门则没这么好的条件。
木榆是内门最小的师妹,却是第一个进去的。
她身着青衣,面容姣好,身姿瘦削,眉毛细如烟,唇如一点砂,午时的日光照在她脸上更显肌肤白皙。
后山环境差,经常有山野精怪出现,天也是灰蒙蒙一片。
此次比试,魏千古捉了只恶鬼放进去,规则很简单,谁猎到鬼,谁就胜了,同门之间不许结盟,也不许合作。
木榆走了半天,好像听见有人说话,正要离开,耳边切实传来交谈的声音。
“我看咱们也不必猎了,赢得不还是他禤绛么……”
“就是,不过这禤绛来历不明,长得也是……哎呦那一脸的疤,可偏偏能力强,这猎鬼哪还有咱们的事儿啊。”
“哼,咱们就是给他当垫脚石的。”
“这小子平时都不正眼瞧人,狂什么呀。”
“……”
禤绛?
木榆心里疑惑,她没听说过还有这等厉害的人物,不过流芳宗的人多,弟子也多,不认识也正常,便没多想,径自离开了。
走了一段时间后,木榆听到痛苦的嘶吼声,仿若困兽之斗。
应该就是那只鬼。
顺着声音找过去,一座山洞立在眼前,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到底。
书上写到,鬼喜阴,多于水中。
木榆走进去,提着佩剑以防万一,山洞里阴湿无比,不断有水珠滴落,还会扑棱着飞出去几只蝙蝠。
洞里冷气森森,木榆点了张火符扔进去,到了半路却直接熄灭了。
这地方鬼气不小。
火点不起来,只能摸黑走进去,剑在地上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声,奇怪的是,走着走着,嘶吼声忽然消失了。
骤然,木榆被当中踹了一脚!胸口炸裂般疼痛,接着口中吐出血来!
她随即举剑砍过去,对方却貌似是抓住了她的剑,一声尖锐的“锃”声传来,剑被生生折断,断掉的剑被扔在地上,手上就剩了半根。
木榆惊诧不已,不多想,又举剑刺过去,结果那一半也碎了,就剩了个剑柄握在手里。
她心道:这鬼好生厉害。
木榆连忙念法诀,设阵,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