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花轿从流芳宗抬了出去。
细雨蒙蒙,空气中弥漫着干涩的味道,乌云滚滚,有山雨欲来之势。
木榆今天出嫁了。
她要嫁到一个陌生的家,嫁给一个没见面的人。
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做花轿了。
第一次是在锦城,被禤绛推进了轿子里,想到这里,木榆笑了笑,只是这笑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意。
木榆盖着盖头,端坐在轿子里,四周火红一片,她什么感觉也没有,没有伤心,没有焦虑,也没有痛苦……
一个时辰前,魏千古差人给她装扮,谢明松,席凉月还有夏云维三人都静静看着,一言
不发。
这是少有的几人在一起,这么安静的时候。
最后是木榆开了口,半开玩笑道:“我今日大婚,好歹要祝贺我一下吧。”
席凉月眼眶红红的,低着头。
谢明松背过手去,眼睛回避木榆的视线,轻声道:“我不为以后未发生的事做揣测,只愿师妹此行顺利。”
夏云维咬着牙道:“我也不祝,又不是什么好事,如师兄所说,你只要保证自己平安健康就好了,其他的随便。”
木榆描完了眉,看着镜中容貌姣好的自己,额间还有一个梅花印记,她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既然师兄师姐对我期望如此高,那我就只能对自己好点了,保证你们再次见到我,一定还是现在这样的我。”
盖上盖头,木榆又道:“师兄师姐,你们待会儿不必送我,就在宗门里待着吧,我怕我到时候忍不住伤心。”
“……”
木榆缓过神来,轿子已经到了栖山脚下,周围都是水,没法继续前进,于是木榆被接到一艘大船上,船上有几十个张家的侍卫的家仆。
木榆把手搭在嬷嬷手背上,慢慢向前走着。
嬷嬷低声道:“小姐莫要害怕,上了船,一会儿就到了。”
木榆答道:“好。”
上了船,船开的很快,却很稳,木榆在船屋里,没有感到半点颠簸。
又不知过了多久,船靠了岸,泊城到了。
泊城城门打开,宽阔街道的两边站着的全是看热闹的老百姓。
聒噪不已。
木榆再次坐上了轿子,她关闭了五感,最后听到的是嬷嬷喊了一句“起轿”。
终于,到了张家。
木榆下了轿,打开了五感,嬷嬷的手背及时搭了过来。
木榆任凭嬷嬷牵引着往前走。
还没走多久,就听到路过有小厮在窃窃私语。
“这新娘子可惨喽,嫁张家的哪个公子不好,居然嫁给了张三公子,谁不知道这张三公子为人阴狠,不择手段……”
“就是,他以前的那些侍妾,哪个不都是让他折磨的不成人样……”
“唉,没办法,希望她自求多福吧……”
“……”
木榆的手微微发紧,但很快恢复正常。
一路平坦,没绕多远的地方,来到了张家的中堂。
张家的长老,家主,以及那个身着婚服的张公子。
平常女子出嫁,都是夫婿在门口迎接,但这张家不知为何,偏在家中等。
不过木榆也不在乎,匆匆出嫁,她根本不知道其中流程。
嬷嬷把她的盖头掀开了。
木榆看见了围在中堂的这一群人。
他们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戏谑,未曾把她放在眼里。
尤其是那个张公子。
他长了一张苍白无比的脸,脸窄眼宽,十分奇怪。
他走过来,双手抱胸,忽然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张静远,既然你我成婚了,你就是我张家的人,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你可要好好伺候我。”
这声音极其沙哑难听,像是被什么东西毒过喉咙。
木榆没答话,张静远也没理会,还在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要求。
过了会儿,张家长老才出口阻止:“够了,静远,莫误了时辰……”
张静远这才闭嘴。
嬷嬷清了清嗓子,喊道。
“一拜天地——”
张静远噗通跪下了。
旁边的木榆站的很直,直接道:“我腿有伤,跪不了。”
此言一出,在场有人笑了出来:“腿上有伤?我看是不想跪吧。”
长老道:“你当真跪不了?”
木榆道:“跪不了。”
“……”
木榆依旧站的挺立,良久,张家长老才道:“罢了,跪不下就算了,站着吧,静远,你也站起来。”
张静远瞪着木榆,拍拍腿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抱怨道:“怎么这么多毛病。”
“……”
嬷嬷苍老的声音又响起:“二拜高堂——”
木榆朝着几个张家长老十分敷衍地低了下头。
“夫妻对拜——”
“……”
“噗呲——”
迸溅的血,艳红的婚服,瘫倒的人,混乱的一切。
木榆转过头去,看到张静远惊恐、不可置信的一张脸,以及穿透他胸口的一把剑。
顺着剑看去,是握住剑柄的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再看,是绣着金线云纹的黑衣,再往上看,是被血溅到的一张脸。
刹那间,木榆的胸口瞬间绞痛,呼吸都停滞了。
她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她抬起手,把手放在自己脖颈一侧,感受脉搏的跳动。
在剧烈地跳。
如同她的心跳。
木榆放下手,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眸子漆黑,眼尾上扬的人,邪气和魅气和谐地糅合在一起,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
禤绛。
她九年没见的禤绛。
久到她都忘了禤绛的样貌。
她伸出手,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