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风雪渐消。
无边雪地里,躺着奄奄一息的木榆。
折断的腕骨凸出,异常明显,手里却依旧紧紧握着她的佩剑。
她看见自己倒下后,那道身影便消失了。
忽然一片阴影从头上略过。
木榆定睛一看,好像是把伞,破破烂烂的。
她突然很想笑。
这无边雪地望不到头,居然还会有旁人来。
木榆强忍着从喉咙上泛的血,似是叹了口气,缓缓道:“……你的伞怎么破了?”
她的声音清透,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天真,让人不禁生出几分怜惜来。
木榆的眼睛被血糊着,什么都看不清。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冷气在他周身攀附,他面容清雅,看上去像是个好说话的小郎君,但开口却讥讽道:“你都要死了,还有心思在乎别的?”
这声音沙哑,似乎有些哽咽的味道,在无边雪地里更显冷淡。
木榆的无感受损严重,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只是笑笑,闭上眼顿了顿,又道:“阁下可是修道之人?那不知这位道友,你可是路过此地?”
“……”
对面没有回答,木榆继续道:“既是相遇……便是有缘,在下有一个请求,不知道友可否答应?”
刺骨的寒风吹过,雪又重了几分,落在地面掩藏起来。
木榆目不斜视,似乎在等对方答应,过了许久她才开口,声音微弱地仿佛听不见:“请道友为我立个衣冠冢。”
冷风拂过,对面那人蹲下,将手放在木榆白皙的脖颈上,感受着她微弱的气息。
五感将失,灵气紊乱。
怪不得。
他似乎是觉得好玩,眼睛透出一丝光彩,遂问道:“你可知我是谁,就让我为你立衣冠冢?”
木榆听不清,还在道谢:“劳烦道友了。”
对面那人不答,却把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进木榆体内。
他在恢复木榆的五感。
良久,淡淡的声音从伞下传来,缥缈又悠远:“现在……认出我了吗?”
仔细听的话,声音里还带着几分轻佻。
木榆眼神闪了一瞬,视线变得清明,五感正在恢复,身体的疼痛被瞬间放大数倍,眼前的人也渐渐明朗。
禤绛。
木榆看着他突然口吐鲜血,痛苦地挣扎了一番,“还是多谢……道友了……”
他举着伞,盯着木榆,淡淡道:“禤绛。”
木榆听清了,他在告诉自己他的名字。
她点点头,身体的痛让她差点晕过去,禤绛虽然能帮她恢复五感,却没有让她气起死回生的能力,现在,她是真的气数已尽了。
木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禤绛道:“我知道。”
言毕,木榆闭上了眼睛,安静地躺在雪地里。
禤绛无言,眼底透出几分寒意。
他蹲下抱起木榆。
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出了花凌无方。
……
木榆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无边海。
她正躺在禤绛给她准备的房间里。
旁边站着几个女婢……和禤绛。
她有些心虚,默默坐起身:“仙君,你怎么在这里?”
禤绛拿过婢女手里的药碗:“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
禤绛把药递过去:“喝了吧,你受了很重的伤。”
木榆见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接过药来一饮而尽。
喝完后,禤绛冰冷的声音又响起:“为什么要跑?”
“……”
木榆放下药碗,示意婢女下去,“我为什么不能跑?”
禤绛道:“外面很危险。”
木榆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禤绛打断道。
木榆头有些晕,晃了晃头:“我现在知道了,对了,我在外面遇到一个很厉害的人,好像是他伤的我,我觉得那人十分眼熟,但是想不来是谁了。”
禤绛道:“是他伤的你吗?”
木榆道:“也许不是,我受伤的那个地方叫很怪,那里的雪扑到人脸上就可以把皮肤割伤,我遇到的那个人跟我说,那地方叫花凌无方,终年落雪,一刻不停,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禤绛道:“我来无边海之前,曾听说过这个地方,据说那个地方是一个公子为了他多病的妻子建的,他的妻子很喜欢下雪,于是在他妻子死后,他便散了自己的灵力,让那个地方终年落雪,以表达他对妻子的思念。”
木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雪不停,是见鬼了。”
禤绛道:“你说在里面遇到一个人,那人是谁?”
“他说他是花凌无方的主人,其余的我也不清楚。”
“主人?”
“没错,他还说我不该来这个地方,既然他说不能来,我便想走,谁料他不让我走,还伤了我,许是我的问题,没跟人家打招呼就闯到了人家的地盘,打我一顿也是应该的。”
木榆照原本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种话的,只是她在外流浪多年,脾气也收敛了很多。
禤绛道:“你没有错,若他真不愿让别人进,就会设个禁制了,我不是也进去了吗,他没有伤我。”
木榆心道:因为你现在是仙君……他忌惮吧……
木榆道:“那人的实力不容小觑,我自认为自己的剑术无双,可还没使出来,便被打伤了。”
禤绛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让人给你熬了药,待会儿会有人给你送来。”
他正准备离开,顿了顿,又道:“若你真想走,等伤好了,我送你出去。”
*
没几天,木榆的伤好了,在这期间,她没有见过禤绛,禤绛也没来看过她。
她发现她不知道禤绛在做什么,也不了解,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