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罪?
嗯,那日娘子赏花时,见院里海棠的枝头花开得极美,想伸手摘两朵。海棠树高大,那日又是刚下过雨,偏这时,知韵娘子从别处来,提醒娘子小心些,不料拽着娘子反倒把娘子给捞扭了。
娘子说知韵娘子也是好意,且伤得浅,就没告诉了旁人。第二日,知韵娘子还来赔罪,送来这鞋。
听她又往前说了一番,她心里那根绳,即将要把所有的珠子串联起来,仅剩最后几颗。
深吸了一口气,她紧紧盯着木木的眼睛,正色问道:“扭摔的,可是同一只脚?”
木木有些惊恐,她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的”
估计是也想通了这其中的缘由。
一切原委几乎明了。
许是苏知韵先将苏荷小姐捞崴了脚,断定她不会因此就放弃跟郑屹一同踏青登山,后又送来一双木屐说是赔罪,其实那鞋穿的时候需有些技巧,且尚未普及,没几人能熟用它。苏荷小姐又是个活泼爱动的,那日她穿的精致,也根本不适宜登山。
她却快要分不清楚——是她们人太蠢笨,还是她聪明机谨。
面色僵硬的站定了,哑然思索了半晌,她终于才想通。
她们虽然蠢笨,但是胆大包天。
白二娘她们认为只要苏荷小姐死了,那当然是死无对证。
她无奈地讪笑一声,直摇着头叹息,转头吩咐木木拿些点心来。
随后喊着木木也来吃,只当不再计较这件事的模样。
木木心里直打鼓,那帮人竟敢如此欺负娘子,若是外头的人,她定毫不犹豫拔刀相向,教训她们到服为止。
但,她们同是苏府的人……既然是家里人,她们又怎能如此狠心。
她撇着嘴,怅然若失,哪里咽得下娘子硬塞给她的糕点。
看着发着呆的娘子,她心里又冒出悔恨来,点心是甜的,娘子心里呢,是什么滋味儿?想着想着,她竟不禁呜咽起来。
苏荷放下手中的糕点,不解地看着她。
“娘子”木木委屈地哭着说:“这糕饼一点也不好吃!”
她噗嗤一声笑了,这小姑娘,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这得是多难吃啊,不想吃咱就不吃了!”她拿走木木手里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在桌上,她知晓木木定不是为点心才哭的。
“娘子你要做什么,讲给木木听,木木帮你。”她红着眼睛,皱着眉头说到。拳头紧紧握着,甜腻的饼渣也粘黏在手心。
看着她的眼睛,比天上的皎月还要清明,她决定就此相信她。
于是坐正了身子,问她道:“如若将军知晓了她与我的争斗,会作何反应?”一家之主的风向,是辨认是非的标杆,她当然要顾及。
木木用手背抹干泪花,想了片刻,说:“将军是是非分明的,他若是知道,二娘子她们耍了如此奸计,害得娘子好生受苦,他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看着木木情绪有些激动,她往前探了探身子,严肃地说:“我是问,如若——这件事公之于众,传出去苏府的姐妹斗争竟到了这番地步,还混搅着个外男郑屹。将军还会为了女儿,为了公道,揭开这个丑局吗?”这其实是反问句。
木木张了张嘴,一脸惊愕,显然是被问住了,“可是……能怎么办呢?”
“嗯——”她轻点头,“这就是我在想的问题。除非我们关起门来再较劲儿,这件事一旦赋上‘苏府的名声’,定会不了了之。”她太知道人会为了维持门面做出些什么,官场里的人更是如此。
木木眨着眼睛看她分析地头头是道,能想得如此周到,娘子确实跟以往不大一样了。
她噤了声,心里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了。
这几日,苏荷没再继续什么举动,只管被挨骂,好好学着规矩,行事愈发拘谨。
大娘子惩戒了背后嚼舌根子的僮仆,府里也稍清净些了。偶有郑屹来看望,她也只与他随便寒暄几句。
这日,她下了学,刚出栀园,逢遇苏知韵从凝辉堂离开。
她觉得时机已到了,于是匆促快步撵上去。
赶忙喊住她:“阿姊,阿姊!”
苏知韵被她叫住,便回过头,转身行了礼。
“阿妹有何事?”
“荷儿昨日翻出那日阿姊送给我的那双木屐,蓦地想起阿姊还有忘记跟我说的事情呢。哈哈……”她笑眯着眼睛,歪着头俏皮地看着苏知韵问到。
“荷儿先不说,阿姊你猜,忘了什么?”
苏知韵先是疑惑地盯着她的眼睛看着,然后匆匆移开眼,手指稍抓紧了裙襦,嘴角微颤着挤出一张笑脸。
“哈哈,阿妹这一说,我反倒犯蠢了,你别卖关子了,快和我说说,我好向你赔不是。”
苏荷沉默不语,只阴鸷地笑着盯她。
见她这个心虚的模样,她才松了气。打趣她道:“好阿姊,赔什么不是,昨日我观察那双鞋,发现底下的木条是可以抽掉的。”
“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去问了阿兄才知道,上山时拿掉木屐前齿,下山时拿掉木屐后齿,以保持身体重心。”
听罢,她笑着上前抓起苏荷的手,直跟她埋怨自己。
“原来如此啊,这木屐辗转几手才到我这里,那下仆也也不跟我说清楚,还要阿妹跟我说了我才知道。瞧我这阿姊,着实不称职了,也不怪大娘子老远喊来,我要训我的话。”
随后这两姐妹又扯了几句闲话,便各自散去了。
苏荷也是被大娘子叫到前厅里去,刚才苏知韵说的她也听说了。
那日大娘子动了大阵仗把府里大半的姑娘都叫去一处,就是要揪出哪些个爱嚼舌根子的,没成想还跟沁雅阁的秋枫牵上了瓜葛。
秋枫是知韵的随身僮仆,大娘子看在她是从小在府里的,就没像其他的重重的罚了好几个月的俸禄,只指派些脏活累活几个分着干。
白二娘也未说什么,尽管交给大娘子处置。
这是苏荷二次去前厅,虽然只过了几日,她已经不似第一次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