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花清辞嘴唇发紫,已面无人色,顾南云方才抬手制止了众人。
此刻他暗叹自己糊涂,适才竟未察觉此人中了□□。
如今想起她缱绻缠绵之态,他不由遐思,此人的心思,到底是对他爱慕,还是仅是深宫寂寞,寻求□□之欢?
想着想着他又一阵恼火,不过一个疯妇的疯言疯语,哪里值得他劳神想这些。
下意识地掩口轻轻咳嗽掩饰过了尴尬,他伸手拢着衣襟入内道,
“泰安,你去传太医来,朕身上有些发寒。”
他话音刚落,泰安连忙脆脆地应了一声,脸上不无喜色。
要顾南云瞧病吃药难如登天,他本打算着明日想个什么法子哄着他好歹喝碗姜汤,没想到顾南云竟自己传了太医。
主子心情好转,他也随着松了口气,大发慈悲地拿了条手巾递给花清辞,带着歉意朝她笑了笑。
只怕这小娘子受不了磋磨,此刻心里委屈得紧。
其实自家主子最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宽慰一句,便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泰安公公,姜汤来了。”
细声细语的小太监恭敬地端着托盘立在他身侧。
“我来我来。”
刚才还满脸颓丧的女子霎时生出一副笑脸,在裙摆上抹了把手,接过茶盏。
泰安不由一愣。
这片……痴心,真是让人折服。
这么多年,总算有个人跟他眼光一样好了。
“有劳清美人。”
花清辞没看出来他的深意,满脑子想着系统奖励,颤巍巍地端上冒着热气的汤碗,缓步入内。
一帘之隔,冷暖宛如两个世界。
顾南云换了寝衣,端坐在榻上,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墨色的头发散在胸前,衬得整个人有种颓散的病感。
花清辞屏息凝神地端着姜汤,指尖一阵阵发烫,怕姜汤洒出,她尽量控制着步子的幅度,指尖却宛若在烧灼一般痛不可言。
直到走到顾南云身旁,她才如获大赦般地伸手搁下,许是放的着急,瓷碗底碰到桌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
顾南云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读书时最烦响动,因而除了下侍奴婢,就连选入宫中的妃嫔,都是经教习嬷嬷调教过,端着滚热的茶汤碗走路,都需悄然无声,连带起风吹动衣摆也是不行的。
她究竟是怎么通过的那些繁琐的核验入宫侍奉的?
顾南云刚要训斥,就看到面前人眼眶微红,低首转着碗中的银勺,
“这么苦的药,妾身心疼您,若是能选,妾身情愿是自己生病,替郎君受苦。”
她眉眼低垂,神色潋滟,发丝湿淋淋地散落在脸侧,真有几分我见犹怜之意。
顾南云看了眼瓷碗,反复确认了几遍,疑惑地开口道,
“一碗姜汤罢了,何必这样多话?”
花清辞没有理会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舀起一勺随便沾了下双唇便递过去道,
“温凉正好,妾身伺候您喝。”
顾南云脸色更阴冷了几分,往日只需他一个眼神,那些下侍们皆吓得大气不敢喘。
此人却毫不顾忌他的烦躁,径自舀了一勺汤来,贴至他的唇侧。
真是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花清辞满心想着推进任务,直到勺子递过去,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走剧情。
完蛋……
见对方眼中冷色,她自觉失态,绞尽脑汁地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然而那句“要不您自己喝也行”还未说出口,面前的人已轻轻凑了过来,含住了她的勺子,吮净了上面的汤汁。
接着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书,面无表情,不再理会她。
这是,要她继续伺候的意思?
花清辞耐着性子,一勺一勺地端着汤碗喂到他嘴边,虽然小臂酸疼得支撑不住,浑身冻得打颤,但听着脑海中不住传来的滴滴声,她满意地勾起了一丝轻笑。
一碗姜汤喂尽,泰安恰巧掀帘入内,在看见那只空碗后,眼睛微微瞪大,
“主子……您该歇了……”
他捏着嗓子劝,试图掩饰自己多余的担心,余光打量着顾南云手上的那本书。
如果他没看错,那不就是本《千字文》,何至于读得那样认真?
花清辞施施然朝着泰安一笑,得意的神色还未尽显,便听得耳侧一声轻咳,接着斥道,
“既知这么晚了,还磨蹭什么?”
泰安习以为常般低眉顺眼地赔着笑脸,眼睛却在花清辞身上打了个转,意思是请示顾南云此人的安排。
毕竟,除了皇后以外,后宫中,从无嫔妃侍寝的先例。
这……花清辞心里一动。
顾南云对定檀死心塌地,应当是不会碰她。
可是尽管已有成算,花清辞还是微微心焦,她还没有准备好啊,可不想为任务做这么大的牺牲。
幸而屏息片刻,她终于听见他缓缓道,
“带她下去吧。”
她如获大赦般起身,临退之前抬眼看了眼顾南云,见他阖书定坐,眉头又如常续起淡淡愁云。
也对,她想起来了,今晚若不是被她打乱节奏,本来是他虐恋刻骨的剧情。
未免夜长梦多,她刚要加快步子,冷不防碰到身后一个疾步快走的宫人身上。
那小太监顾不得告罪,立即跪爬在地,喘着气回道,
“启禀主子,定檀公主在殿外落轿,即刻便要入内。”
素日定檀公主在宫中所行无阻,也无需通传,只是因为今日花清辞在内殿之中,所以那内侍唯恐闹出乱子,这才慌忙过来通报一句。
花清辞心中诧异,按照书中描写,两人不是正闹别扭闹得不可开交吗?定檀怎么会突然赶来隆寿殿?
她拧眉看向顾南云,却见对方也正阴恻恻地望着她,随即淡淡垂下眼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