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时,太子还没醒来,靖国公带着长孙女顾薇止也来了偏殿。
他们进来时,魏浔抬眼望去,只见顾薇止一身锦绣素服,腰间点缀着一枚白色玉琮,饰以黛色穗子。
虽一年余未见,魏浔只一瞥,便分辨出今日她画了精致的妆容,显得素淡而轻灵,比之平常美了几分。
自她被陛下钦定为太子妃那日起,魏浔便不敢多看她。他移开眼,上前迎接靖国公,躬身对其行礼。
顾薇止一路面色冷冽,见了魏浔,眼中光华流转,几次深呼吸才压下泪光。
今日是她一年来第一次见太子。听说他在外受了苦,祖父命人把她好好打扮,企盼能对太子聊以安慰。不想她第一个见到的男子却是他。
魏浔对靖国公行完礼,转而对她拱手。她昂首,冷冷瞧着他的额头,连回礼也不做。
魏浔年仅廿四,却连三朝元老靖国公都要对他回礼。
顾薇止冷冷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终于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被赐婚那日,她找了他许久,最后在城中酒馆找到他。
那时他半醉未醉,目光迷离,话语间尽是消沉。那样的他,她此生仅见。
她放下所有骄傲,让他带她走。
他的回答她此生难忘。
“天下之大,均是帝王家。”
“你可是怕了?”
“若无帝王家,便无百姓国。薇止,你我生在权臣世家,命不由己。”
“你不过贪恋权力罢了。”
“你若作此想,也好。”
邓公公从殿外走进来,说殿下要见魏大人,顾薇止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目送他走远。
他的肩背挺直,仿佛与她相见已引不起丝毫波动。
出了东宫偏殿,冷空气袭来,魏浔仿佛被呛到了。他咳了好几声不见停。
“魏大人身体有恙?”邓公公停下问他。
他扶着廊柱,用力咽下咳嗽,眼眶都涨红了。
“无碍。”他神色如常,沉声道。
邓公公把他延请入书房。
书房内暖如三春,案上熏着香,太子坐在轮椅上,看着他走进来。
魏浔躬身行礼,齐钦让他免礼。
“子岸。”齐钦刚开口就咳起来。
邓公公递来茶杯,他接过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书房中只剩下魏浔和齐钦二人。
“我如今刚回京,诸多不便,想请你私下帮个忙。”齐钦忍着嗓子干痒道。
“殿下言重。殿下的事即是子岸的事。”魏浔躬身道。
“胡瑛……”齐钦说出这个名字又咳了几声,他捂住嘴,平静下来才说,“就是找你报信那个乞丐。你务必……帮我找到她。”
魏浔有些惊讶。太子刚回宫,不先见靖国公,先见了自己,不问朝事,竟为了让他帮忙找个人。
“她孤单一人……我不放心。”
“那位公子……”
“她是个女子。”
魏浔更加惊讶了。据冯尹说,那个乞丐功夫了得,那日他们能带着太子快速突围,全靠的他。
原来此她竟非彼他。
“她武功高强,会医术,会木工,会捕鱼,会易容……找起来有些困难……”
“殿下放心,微臣定竭尽全力寻找她。”
齐钦喝了口水,从轮椅上抬目看着他。
“若能找到她。孤将顾薇止给你留着。”
魏浔的震惊外露,他迎上齐钦的目光,掀袍下跪。
“微臣与顾家小姐……”
“不过年少相识,无可抑制。”
魏浔心潮翻涌,半晌没说出话来。他以为太子不知道他和薇止的事,没想到他都知道,难怪两年前陛下赐婚后,他将婚期一拖再拖。
“殿下。微臣效忠绝非为了儿女私情。”
“孤知道。子岸,你从未让我失望过。孤如今需要你。”
魏浔心思急转,却分不清齐钦的话究竟是为试探还是出于真心。
“子岸,君子成人之美。孤的诺言既出,绝无收回之意。”齐钦多说了一句,“孤只想托你找到胡瑛。”
魏浔眼眸动了动,伏身道:“微臣领命。”
太子殿下问了些朝局之事,便让他退下了。
出来时,魏浔走得慢,见邓公公去偏殿领靖国公觐见,却不见殿下召见薇止。
魏浔回到家中,在厅堂上坐了许久。
“大哥!”傍晚时分,一人从外面跳进来,大声喊他。
魏浔被惊得一跳,看见来人,脸色拉了下来。
来人身着青色男子宽袍,脖子上围了丝巾,头发盘在头顶,束以一枝青玉簪,衬得她的肤色白净,若凝脂,若白玉。
“大哥,你方才又笑又哭的,定是着了魔。快让魏福去请个法师来。”她不在意魏浔的长脸,跨进厅内便对他调侃。
“魏漾。”
“怎么了?”
“还问!”魏浔站起来,眉头倒竖,“把衣裳换了。”
“我不,我还没去见陆秋风呢。”魏漾坐下,从袖袋里摸出镜子来照。
她的眉目与魏浔有三分相似,均是深眼长睫,高眉骨。只是她的眉毛纤长,鼻唇小巧,是个灵秀的女子。
“陆秋风。”魏浔哼道,“你再提此人,我让冯尹把他砍了。”
“我不跟你说了,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好不容易父亲不在,机会难得,大哥你帮帮忙嘛。”
魏漾把她哥的话当耳旁风,收起镜子站起来就走。
魏浔看着自家小妹大步离开,刚活络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的这个小妹本性子乖巧,遇到陆秋风后全然变了。
她十岁那年,父亲非要送他们去学棋。
在棋社里,他认识了薇止,她则认识了陆秋风。他是个少年天才,学棋不久便下赢了他们的夫子。
陆秋风不但棋艺卓群,人也长得好看,心仪他的姑娘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