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通河镇五味坊见世子印鉴如见上宾,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镜心中虽然有些猜测,但到底还是想问个明白。
“啊?”云乾挠了挠头,不知如何解释,“我也不清楚。”
“那你为何有此一说?”
“我自记事起便记得这句话了。”云乾努力回想了一番,“不止是通河镇五味坊,但凡天下有五味坊之处,便都认得您的世子印鉴。”
听闻此语,萧镜愈发琢么不透,但左不过是洛怀安与这五味坊关系匪浅。眼见云乾并不清楚更多内情,也就先按下此事不提,转而说起回京之事。
想到回京,萧镜便想起那因她战死的二百亲兵,这皆因自己与母后赌气草率接任此事而起。
昔在京中之时,母后替自己整肃世子府邸,周遭一度防范严密,贼人自然无机可乘。如今自己带了个四面漏风的亲兵营贸然出京,母后来不及加强防范,但贼人却已做足了要她葬身此地的准备。
母后已然为她做了许多事,可昔日她竟全数认为理所应当,真是悔不当初!
愧疚之情铺天盖地袭来,几乎要将萧镜尽数吞没。
她忽然十分想念母后,想念秦妍,想念府上的贴身婢女抹春和涂夏,想念京中所有惦念她的人。
回京之后,她定然不能再复从前模样。
压抑心中酸楚,萧镜道:“此处向西九百里,便可回到王都。你可知道这一路上还有几家五味坊?”
“若是最快进京,殿下宜走官道。途径赵康镇、稷山镇,再自河阳郡沿湟水西进,经寿康县转渡璃水,仍走辅郡陵阳,沿途之中当有十数。”
云乾天生对于江河走势十分敏感,只一念之间,那山川地貌便悉数浮现于脑海之中。可他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有了些许迟疑。
“可是殿下,您的狐裘被我丢在了官道上,贼人肯定会沿这条路大肆搜寻,这……”
萧镜并未答话,而是在心中算起了路途。
若是骑马一路奔袭,以五味坊为驿站更换坐骑,十日可抵。但官道快马,又有她的狐裘在前,那自己就是个靶子。只要那贼人头头稍稍上心,脑子里装的不是这杯中热水,她便没命回京。
不如……
“阿乾,会骑驴么?”
云乾有些摸不着头脑:“驴应当跟马是一个骑法吧?”
萧镜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明日让掌柜弄辆驴车来。你骑驴,拉个板车,我便坐在板车上。咱们只在白天行动,夜宿五味坊,就走这条官道进京,十五日便足够了。”
“这也太委屈殿下了。”
“也算图个新鲜。前几日在朔州的市集上,我看百姓都是这般来去的。”萧镜笑道,“届时如若有人盘查,你便只说我是你姐姐,身患重病需要进京医治。母后说过,王都守城的执金吾冯越治军最是严谨。一旦行至王都城门亮明身份,他自会迅速禀报父王。届时,咱们便安全了。”
“殿下这是要暗中进京吗?”云乾似是吃了一惊,“会不会过于危险,要不要让人先飞鸽传书通知一下洛公子?”
原本萧镜的确打算先借五味坊让洛怀安知晓此事,可思虑再三,萧镜却放弃了这个念头。
“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要么派人前来寻我,要么回禀父王严查此事。可无论他有什么动作,京中藏在暗处的贼人便有迹可循。届时如若牵连到五味坊,或是顺藤摸瓜找到咱们的行踪,那才是真的回京无路。”
何况……
萧镜想起了洛怀安那张常年挂着浅笑的脸,心中便觉得有些碍眼。
真想有朝一日将他那张面具敲碎了,看看他是否真的表里如一。
但这心思自然不能说与云乾,因而萧镜也便只捡了最要紧的解释了一番。
云乾虚心受教,随即又问:“那要不要派人禀报朔州郡守,阿乾觉得他是好人,肯定会帮咱们的。”
萧镜飞快地盘算了一遭目前的情形,只觉得自己好几年不曾用过的脑子,竟在这些天的重压之下又重新长了出来。
“不妥。事出康州境内,事到如今却并未大肆搜捕贼人,康州郡守必然参与其中。朔州与康州毗邻,遣人禀报需得出入康州各县。若是不慎被盘查出了我们的行踪,又当如何是好?”
云乾仔细想了想,觉得十分有理,当下便要寻了掌柜要一头驴来。
萧镜无奈将他拦下,赶了他去就寝歇息,让他明早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