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萧则离开的一个月。
叶栀照常在晚上跟他聊上几句,在零点之后收到他的“晚安”,台灯的光再持续个半小时,小姑娘便去睡觉。
萧则会给她发帝都夜晚的繁华景色,给她发凌晨四点的黎明,给她分享最新的灵感旋律。
叶栀这边就会稍显枯燥,扎在书堆里,每天跟题海斗来斗去,没什么好玩的,便时不时给他晒狗子。
萧则也会偶尔矫情,追问她想不想自己,追着问她要甜甜的情话。
而叶栀并不擅长说那些甜腻腻的字句,就骗他说自己先打个样子。
结果他说了一箩筐好听的话,她只回复个:“爱听,多说。”
气得他哑然失笑。
第三个月,橙黄橘绿,是一年中最绚烂的仲秋。
叶栀收到了从帝都寄来的月饼。
第六个月,雪如花,花似雪,转眼便是银装素裹的皑皑凛冬。
萧则过年也不回来,几乎是魔鬼状态的集训。
听闻帝都冬日干燥,叶栀给他寄去了唇膏。
和家人守岁时,她想起独在异乡的可怜小狗,钟声敲响前,给他打了通电话。
“阿则,新年快乐呀。”
“宝贝心情不错?吃饺子了吗?”
“吃了,香菇猪肉的,你呢?”
“嗯,也吃了。”
电话那头,萧则嗦了口泡面,还在修改混音。
“栀栀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嗯……”她想了想,“希望爸爸妈妈和外婆,身体健康,阿则也健健康康的,我也健健康康。”
逗得少年噗嗤一笑,“没了?”
小姑娘又想了想:“小黑也健健康康的。”
少年闻言,一个劲儿地笑个不停,“会的。还有么?”
其他的愿望?
叶栀并不是个寄希望于神明的人,不切实际的愿望她从来当做妄想。
想了一会儿,她说:“还有一个,希望阿则能早点回来。”
电话那头,少年应了一声,“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好像……还真没有。
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呢,吃得饱,穿得暖。
“阿则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她话锋一转,问向少年。
那边传来一声低笑,“写歌,赚的钱给小叶子买块手表,高考的时候,戴着它上考场,看时间。”
叶栀眸子一酸,心底暖融融的,“还有么?”
“希望以后结交点做音乐的朋友……”
“这个冤枉不错诶!”
“嗯,以后求婚的时候好办音乐会。”
叶栀:“……”
这是什么恋爱脑小狗?
她试探地又问一句:“还有嘛?”
“希望和小叶子考到一个城市,希望以后能给小叶子买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希望我家小叶子做什么都顺利,想要什么,也能得偿所愿。
“……我要去吃饺子了,你个小恋爱脑。”
“小叶子。”
“嗯?”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呀。”
“我很爱你。”
“……噢,反弹~”
“看窗外。”
窗外,旧楼外,烟花比历年都要盛大。
一团团,一簇簇,怦然绽放高空,璀璨震撼,如同绽放的秋菊,顷刻间又化作星雨,金丝绵缠地坠落高空。
正应了那句——火树拂云飞赤凤,琪花满地落丹英。
转眼,春风染绿柳枝,梨花已然冰清玉洁。
去岁此时,正是他与叶栀互换身体的那段时间。
姹紫嫣红闯进肃穆清朗的英华校园,叶栀等人也的保送名额早在元旦就定了下来,因而这会儿高三,反倒不用累死累活。
某日,小姑娘的书桌上突然多了一束洁白的栀子花。
她诧异地拿起栀子瞧了瞧,余光扫见花下压着的一张小纸条。
“帝都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这是阿则的字迹。
眸底一亮——阿则回来了?
那是一个午后,萧家不受宠的萧少爷,执意要去学校,亲自讨回这半年的书本跟材料。
萧景之只给他两个小时,丝毫没有讲情的余地。
叶栀那个信封,虽然给萧则讨回了些存在感,让萧景之分了些注意力给自家儿子。
但……管束的下场,就是这总裁有点偏激。
要么就散养,不问死活。
要么就分秒必争,那种典型的高压式中国家长。
新预订的名师恶补1v1是那种监狱式的,萧则刚从乐理的火坑跳出来,转眼就被他爹塞去另一个火坑了。
午休时间强制午睡,学生们都在寝室。
他就两小时,尚且不够等到自家的小姑娘醒来。
在帝都的训练营,少年承受的压力不小,有次机缘巧合得了盆枯瘦的栀子。
许是跟小姑娘的名讳相同,他一个从不侍弄花草的人,竟然查了好些资料,细心呵护了那栀子一个冬天。
开春的时候,绿叶终于活络些,四月初报之以朵朵琼玉栀子。
他又好多话想和小姑娘说,想捏捏她嘟嘟的脸颊,想吻吻她的额头、耳垂,还有柔软的唇瓣……
可是不行。
他不能耽搁时间去找她。
因为他现在还不能为她忤逆父亲,否则叶栀往后如何在父亲面前立足?
那个阳光正好的午后,他坐在她的位置上,静静地晒了会儿太阳,感受着他家女孩细碎的平日,就好似她坐在他身旁一般。
不徐不疾地给她的小书桌收拾得整齐利落,临走时,他又把她那堆纯白的中性笔顺得只剩一支,其余全部装进口袋。
他静悄悄地走了,她听不见的“想见你”,少年对着栀子花说了千百遍。
现在,这捧栀子就在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