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面色阴沉的训斥道:“父皇三年之时,我大夏国富力强,国库充盈,花点银子不算什么,而且当时凉宫乃先帝故居,且确实破败不堪,花点银子修缮一下不算什么。” “但就算是这样,父皇他依旧是将预算一减再减。” “现在呢?现在是什么光景?我大夏灾情不断,百姓水深火热,国家处处都是用银子的地方。” “前些天,南阳郡郡守还递上来奏折,恳求朝廷拨付三十万两银子,用于购买春耕的器具、种子,这是恢复当地民生的大事,但治粟内史府在东拼西凑下,也才勉强挤出了二十万两。” “百姓尚在荒地当中无田可耕,本皇修缮个凉宫就要花费整整三百万两?” “这凉宫,本皇不敢住!” “你们匠人府的匠人既然如此豪横,那干脆本皇就搬走,将凉宫让给你们好了!” 在楚逸的声声怒斥下,公输恒终于意识到,太上皇是动了真怒。 他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认错:“太上皇息怒,臣错了。” “臣未等体会太上皇的一番良苦用心,视国难当头与不顾,此实乃臣之罪,还请太上皇降罪责罚!” 楚逸抿了一口清茶,语气稍有缓和的说道:“凉宫的修缮就不必了。” “不过,本皇大婚将近,作为本皇正妻所居的主殿多年无人居住,里面的装饰装修,确实也陈旧不堪。” “这样,你回去再拟一份对主殿修缮的详细公文,但预算绝不能超过十五万两。” 十五万两,对普通百姓而言,那绝对是天文数字。 但对于凉宫这种规模宏大,甚至可称之为独立小皇宫的建筑群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普通的大户人家,修缮一个庭院,都远不止这个数字。 对楚逸的要求虽是深感为难,但公输恒却没有丝毫的抱怨,他真心实意的跪拜在地,恭敬道:“太上皇如此体恤民间疾苦,实乃朝廷之福,社稷之福,天下万民之福。” “臣,代天下万民,叩谢太上皇!” 说着,便以头呛地,重重的磕了一下,地面传来了沉闷的碰撞声。 楚逸哭笑不得的笑骂:“就这么点事,你还给整个天下万民出来?” “行了,别拍马屁了,拿着公文赶紧滚蛋。” “若是再写出这种乱七八糟的玩应来,那就直接去廷尉府大牢清醒清醒。” 待公输恒三叩九拜的离去,楚逸再次处理起了公务。 看了几卷奏折,楚逸将赵瑾召来。 “前日,朝廷给南阳郡拨付了二十万两银子做春耕之用,你派人去南阳实地查证一番,看看这些钱有没有人敢乱伸爪子。” “若是有的话,直接砍了,不用汇报。” “这些钱,是本皇从自己大婚的经费当中抠出来的,谁要是敢不老实,那就是踩着本皇来发财,本皇必要了他全家性命!” 赵瑾领命离去。 站在后面的师妃暄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观察。 从未接触过朝政,更没见过太上皇处理政务的她,本以为这回事太上皇利用他那狡猾无比的心机,还有那极为残忍的手段来控制下属的一场表演。 但随着观察,她却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从楚逸处理第一份公务开始,直至后续所有的处理方式,都让师妃暄看到,政务绝非是心机手段,而是需要清晰的逻辑思路,还有对问题直观的认识。 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对大局观的掌控能力。 每一条政令的处理,都需要从全局的角度考虑,在各方势力当中寻找到一个平衡点。 一上午的时间,师妃暄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后面匠人府公输恒被训斥了一番,她都以为楚逸要展现出自己残暴的一面了。 可不曾想,楚逸最后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重拿轻放。 有了这件事,师妃暄越看越有滋味,也不再感觉那么无趣。 她发现楚逸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而言,非常的称职。 至少,他的每一条施政思路,都是为天下万民来考虑,从他们的角度出发。 甚至在有些时候,当他自身的利益与百姓利益有冲突之时,楚逸更是会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来为大局考虑。 这让她不由联想到,若是大夏的官员人人都如楚逸这般,那放眼整个天下,还能有他们天师道生存的土壤吗? 想到这里,师妃暄的眉宇间,不由的染上了一抹浓郁的忧愁。 在之前的印象当中,楚逸给她的感官,就是一个城府极深,手段残忍,狡猾毒辣的暴君。 而今天,她却看到了一个勤政爱民,施政手法老练,胸怀天下的帝王。 一个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横空出世,更掌握了大夏监国之权,未来极有可能复位登基,这对天师道而言,绝非好事! “太上皇,您该用午膳了。” 就在此时,赵月娥的声音传来,同时惊醒了埋首在奏折间的楚逸,还有陷入沉思的师妃暄二人。 楚逸从一堆公文奏折当中站起身来,先伸了个懒腰,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才说道:“已经到午时了?不知不觉,时间过的到是挺快。” 说着,楚逸突然对赵月娥问道:“奉常府的人是不是来了?” “来了,就在宫门外候着呢。” 赵月娥有些不开心。 她认为奉常府的这些人,实在太不识趣,说好了下午再过了,结果这才刚到午时就来了,他们分明就是不想让太上皇吃上一顿安稳饭嘛。 见赵月娥撇着小嘴,猜出了她的心思,楚逸轻笑道:“国事为重,岂能被私人感情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