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犹豫。似乎是在思考应不应该把话说出口。
苏扬见状,目光扫过两人后,嘀咕着“吃饭去吃饭去”,便大步离开了这里。
江秋回身注视着来人,什么话都没说。
直到看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才听她道: “可以一起走走吗?”
她的声音温婉悠扬,却一点点将她们中间相隔的几米距离无限拉长。
纵向延伸的走廊那端只站着她一人。如同很多年前,学校的那条巷子一般。
她是沈希,江秋记起来了。
-
“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你呢?”
“我也挺好的。”
短短的寒暄后,是沉默,沉默,还有沉默。
沈希并非没想过会再见到江秋。
她甚至幻想过很多次,若是有朝一日再见到江秋应该同她说些什么。
可思来想去也没有个结果。因为无论说什么,好像都变成了借口。
把过去那些事当做从未发生过的借口。
她不后悔几分钟前冲出休息室把江秋叫住,却又后悔没能早点想好措辞好让现在的气氛不至于这么尴尬。
不过,觉得尴尬的好像只有她自己。
因为江秋只是注视着那水平如镜的泳池,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在想些什么呢?
沈希猜不到。
她曾以为她能读懂江秋的心思,甚至还得意地利用过她的心思。
到头来才发现,曾经沾沾自喜的那份傲气,只不过是基于江秋不同她计较。
后来的她明白了,也后悔了,可也没什么用了。
她们沿着泳池边走着,又聊了一些近况。她的提问其实都没什么实际内容,但江秋还是有认真在回答她。
然而到了最后,还是没了话题。
手机一震,收到了何总的来电。她接了起来,对面在催促着她回去。
江秋也听到了,所以对她说: “你先去忙吧。”
她面色温静,却让她有些难过。
她看着江秋的侧脸,一直被回避的往事不停翻涌,她声音郑重。
“小时候的事,对不起。”
她其实不知道当年的那些事给江秋带去的影响到底有多少。但她明白,那绝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盖过的分量。
一句“对不起”,是她给自己的交代。
因为道歉和原谅是两码事。
错了就是错了,哪怕得到原谅,也改变不了她做了错事的事实。
所以道歉是她必须要做的事。
她想她或许有些自私了,也许江秋不想再提那些事了也说不定。
可江秋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地转头看着她,然后微笑。
“你十二年前已经道过歉了。”
十二年前,她13岁,刚上初二,在□□上。
是啊,她是道过歉了。
当年删□□的时候有多么干脆,后来再加回来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她记得,那时的江秋回复她:[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
但这已经是她能求来最好的结果了。
江秋没有怪她,她原谅她。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也许江秋是真的不在意,又也许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心安理得一些。
不管出于什么,她感激江秋的原谅。
过去的那些事,她弥补不了了。可未来,她真心祈求所有神明保佑,佑江秋平安喜乐。
“江秋,我衷心地祝愿你幸福。”
沈希走了。
身姿摇曳,远处吹来的晚风摆荡着她的纱裙。泳池水面泛起一层层涟漪。
江秋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其消失在视线中。
同上了发条似的嘴角,终于能够消停一会儿。
江秋感到些冷,下意识想把手插进口袋,才突然发现这条裙子并没有这东西。
她抬起手机看了眼,现在是19点37分。
她突然笑了,这和十二年前她收到的第一条道歉的时间,真真是一模一样。
道歉的消息是沈希发的,她为六年级时发生的事道歉。
这么多年过去,江秋依旧记得那个下午。
那个被她无心弄坏了发卡的女同学,以及周遭的人避如蛇蝎的眼神。
当时为了防止那位同学被她的母亲责骂,她逛了好几条街才买到和原本一模一样的发卡。
原本以为,该赔偿的赔偿了,该道的歉也道了,那个女孩就会原谅她。
可不曾想,那却是无尽冷暴力的开端。
那些人骂她,奚落她,故意戏弄她。只因她弄坏了那个女孩的发卡,所以她是个坏孩子。
还是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坏孩子。
而坏孩子就是需要被责罚的。大人们是这么说的。
那时的她觉得奇怪,为什么弄坏了一个人的发卡,却要得到所有人的原谅。
她想不明白,但还是努力地去做。
可惜收效甚微,那些人贯彻着心中的正义,没人搭理她。
直到一天,放学后经过的那条巷子,沈希喊住了她。
逼仄的巷子里的那些人又来蹲守她了。
明明打不过她,却三番两次来蹲她。
莫名其妙。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跟沈希走了。并且那天,沈希对她说:“我原谅你了。”
那是她那段时日里,听到过最动听的话了。
那时的她只感觉被巨大的狂喜淹没,甚至忘记了她弄坏的,本就不是沈希的发卡。
从那之后,她对沈希掏心掏肺,尽心尽力。
如果后来没有人告诉她,沈希同她亲近,只是因为自己会傻傻地为她一次次地付账的话。
难过吗?
好像也没有。
当时心中所有期望的,不过就是自己不要再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