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缘书院。
“绝尘崖最近有什么新消息吗?”
谢行止从绝尘崖回来已有半月,他算了下时间,沈清语应该已经回到绝尘崖了。
傅言凉扔了个橘子给他:“我说师兄,你这才回来几日就开始惦念着了?想当初啊,也不知道是谁一脸的不情愿,就差让我师尊跪下求你了,结果这一去,险些连自己是哪儿的都不知道了。”
聚缘书院与绝尘崖的关系本来就是敌对的死对头,说起原因来,还有些荒谬。
绝尘崖尚武,大到掌门长老,小到烧火扫地的都有修为要求,这种要求几乎到了一种堪称变态的严苛。
换句话说,哪怕是一只蚂蚁,你只要在绝尘崖安身立命了,你都得学个一两招,有出息一点,就该成个精,化个形,才算对得起你身在绝尘崖。
而聚缘书院恰恰相反,聚缘书院从开山立派开始就崇文,万事讲究个礼法、随缘,修习的功法也多文雅温和,门内子弟接人待物都是温润之姿。
两派就跟丘八和秀才一样,一派看不上一派,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如今这样水火不容的局势。
近些年,虽说有所缓和,但也还没有到需要谢行止亲自去保护另一个门派少主的地步,更何况他还是堂堂一派掌门。
被人知道了,绝尘崖怎么想先不说,就他那凶名在外,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他是想灭了人家满门,探查敌情去了。
而谢行止之所以去保护沈清语,全都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谢行止幼年时全家都葬身火海,只有他和傅言凉逃了出来,二人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逃出来后相依为命,一路颠沛流离,挨饿受冻。
途中,二人遇到了一位云游的大师。大师看他们二人许久,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相逢即是有缘。”
大师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长相极好却充满仇恨的小少年,“两位小施主愿意跟贫僧走吗?”
小少年盯着面前的人,冷冷道:“我跟你走,你能教我杀人吗?”
大师一怔,似是没想到少年小小年纪,竟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他当即摇头道:“我佛慈悲,救人,渡人,唯独不杀人。”
小少年嗤之以鼻,他刚刚经历家破人亡,对这个世界只有怨怼、仇恨。
可当看着即将病死的同伴,他心里升起一丝希望,语气软了一些:“那你可以救他吗?”
大师慈祥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定当救。”
就在大师感慨这小少年还心存善念时,少年又问:“大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害人一命,又该下几层地狱?”
大师再次一怔。
小少年眼神执着,直直盯着大师,非要一个答案。
大师道:“因果轮回,自有定数。”
小少年没声了,许久之后,年幼的谢行止才道:“好,我跟你走,但你一定要救活他。”
目光坚定冰冷。
大师治好了病重的傅言凉,养病期间,谢行止知道了大师的法号,了嗔。
他想,世上的爱恨嗔痴,凡尘琐事那么多,他这么爱管闲事,管得过来吗?
这期间,了嗔曾问他:“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谢行止摇头,了嗔这和尚虽然救了傅言凉,他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讨厌他,可他并不想做他的弟子。
了嗔问:“为什么?”
谢行止看了眼了嗔亮堂的脑袋,故意道:“我不想变成秃子。”
“……”了嗔委婉道:“做我的弟子也可以不用剃度。”
小少年再次拒绝:“做你的弟子,你可以教我杀人吗?”
他再次问出了第一次见面的话,他知道了嗔精通岐黄之术,只授人救人之术,不授人杀伐之道。
而他要学的,就是杀伐。
果不其然,了嗔不再提起收他为徒的事,却常常在他面前念一些佛法,讲的都是苍生大爱,渡人救人的。
谢行止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了嗔不知道他是否听进去,依旧雷打不动地每日给他宣扬佛法,教他爱众生、慈悲道。
傅言凉伤好后,成了了嗔的弟子。
如他所料,了嗔医术了得,他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一一交给了傅言凉。
傅言凉本就出生医药世家,不爱修行,自幼爱同草药打交道,加上他本身就聪慧,学起医术来,可谓一日千里,进展神速。
后来,了嗔引荐谢行止去了聚缘书院,聚缘书院的掌门见他资质非凡,收他为关门弟子。
此次一别,就是十几年。
再次见到了嗔,谢行止已经是一派掌门,了嗔依旧慈眉善目,一身云淡风轻。
了嗔道:“谢施主,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谢行止不再是从前的小少年模样,他长成了面容俊郎的青年,面容依旧冷峻,却沉稳了很多:“一切安好。”
了嗔望着眼前的青年,直言道:“贫僧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谢行止想不出了嗔会有什么事需要求他。
他没有拜了嗔为师,但了嗔也照顾过他一段时日,即便老是说些他不爱听的,但谢行止也是承他这份情的。
更不用说,还有傅言凉师尊这层身份加持。
他有事相求,他自然帮。
了嗔道:“贫僧想请谢施主去保护一个人。”
谢行止疑惑道:“什么人?”
“绝尘崖的少主,沈清语。”
“……”
谢行止怀疑了嗔这老和尚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撇去两派那一团乱麻的关系不说,就说沈清语本人,那可是拜了仙界泰斗长明仙尊沈玉寒为师的人物。
绝尘崖武力为尊,她既然能从众多弟子当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派少主,那就代表不是个省事的,除去其它不说 ,最起码在修为方面是不用质疑的,这样的人会需要他去保护?
了嗔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释道:“我于这姑娘有所亏欠,现如今,她正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我想请谢施主照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