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止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震惊极了。
他没想到沈清语这么晚过来是跟他说这件事的。
被人逐出师门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换做其他人,可能恨不得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提及才好。
他原以为这会是沈清语不可触碰的逆鳞,没想到她居然主动说了出来。
谢行止心思何等敏锐,震惊过后就想明白了沈清语为何会过来。
这人估计是下午听了那两个王八蛋的话,以为他是不知道那些内情才相信她的。
所以,沈清语这是害怕?
害怕她得到的信任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害怕他会像其他人一样,厌恶鄙夷她吗?
所以才急着赶来告诉他,想知道他的态度。
那她现在的不安忐忑是因为他吗?
意识到这一点,谢行止霎时心疼极了。
若是放在平常,谢行止知道沈清语因为他不安害怕,在意他的态度,那他估计能偷偷乐很久。
因为那是在意一个人,才会在意他的态度。
可在下午听到那番话后,他开心不起来。
他心里又酸又痛,密密麻麻都是心疼。
这人,怎么那么傻?
现在没人知道她那自以为不堪的过去,她可以选择不说的,可以藏在心里,可她却来告诉了他。
沈清语依旧抓着他的胳膊,头一直低着,她不敢抬头,不敢看谢行止的眼神,她怕看到的是如同三年前一样的厌恶、仇恨、愤怒、讥笑……
良久的沉默让她感到煎熬,他是不是不相信她了?
沈清语颤抖着纤长浓密睫毛,像是摇摇欲坠的蝴蝶煽动着翅膀,挣扎恐惧。
就在她认定谢行止不相信她,准备闭上眼睛时,她被一个温暖的身躯抱住了。
原本要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大,沈清语一时反应不过来,鼻尖充斥着雪松的味道,还有谢行止急促的心跳声……
谢行止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有些闷闷的,他说:“我知道。”
眼睛有些湿润,沈清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忘了推开他。
清浅的雪松味包裹住了她,驱散了她的不安、恐惧。
“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你。”
谢行止信她,哪怕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都会无条件的相信她。
他只怪自己知道的太晚,让她受了太多罪。
她被人冤枉质疑的时候该有多无助,多害怕。
沈清语高傲,傲的内敛,他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在其他人面前选择低头,连看对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谢行止紧紧抱着她,将她整个人都拥在怀里,耐心温柔地安抚她。
“阿语,那些不是你的错,这世上总是充满偏见和恶意的,是你太好,才招来这些祸事。”
沈清语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泪意汹涌,她没有出声,眼泪不自觉地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许久,才沙哑道:“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相信我?”
连她的师尊、好友都不相信她,他为什么要这样无条件的相信她?
胸前的湿意渗透衣服,直抵心口,明明是那么凉的东西,谢行止却感觉心口火辣辣的疼。
他没见沈清语哭过,不知道人还能哭的这么隐忍,要不是心口处的凉意,他可能都不知道沈清语在哭,这人甚至连身体都没有颤抖。
他静静地抱着她,过了很久,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清语耳畔,“我是不知道你害怕的那些过去,但我知道一些别的。”
别的?
闻言,沈清语收敛了一下神色,从他怀里抬起了头,问道:“什么?”
她刚哭过,眼尾湿红,还带着一层温热的水光。
除此之外,跟平常一样。
谢行止伸手替她将眼角的湿润小心擦拭掉,眼里满是心疼,他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温声道:“知道你很好。”
知道你会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努力修炼。
知道你会为了同门好友闯阵拿药。
知道你会为无辜枉死的人送上虔诚的祝愿,祈求他们来世平安。
知道你会耐心地教导一个外门弟子学习术法,在以为他不懂文墨时,一笔一划的教他写字。
知道你曾经为了他闯了炼狱阵,荡平了阵里的邪祟妖魔,为他种下一片带有祝福寓意的白梅。
知道你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带他下山,花大半时间给他买糖葫芦……
沈清语的好,是他一点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谢行止没有把这些说出来,只是温声道:“你能来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过去那些事,你如果觉得难以启齿,可以不说。”
看着他明亮的双眼,沈清语发愣道:“你不想知道吗?”
换做寻常人在听到“师门弃徒”时,就该一脸的厌弃,可他怎么可以这样温柔,这样好?
他怎么可以什么都顺着她?就连这样难堪的事都细问。
他就不怕她骗他吗?
万一有一天,她的事情传开,他跟她走的这样近,就不怕连累聚缘书院的名声吗?
见她这样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谢行止很心疼,他轻声道:“你要是想说,那我就听你讲。”
满院的灯火将谢行止英俊的面容晕染的十分温暖,他深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沈清语现在的模样。
沈清语看见自己原本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血色,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眸光复杂,里面夹杂着不安,又夹杂着微不可见的欣喜。
见她不说话,谢行止不想她这样紧绷着,有意逗她:“你这般瞧着我,莫不是搁我这儿照镜子?”
沈清语当即面色一红,原先忽视的东西在此刻鲜明起来,意识到自己在谢行止怀里,他还紧紧抱着她,沈清语立马退了出来。
谢行止:“……”
温香软玉一下子蹦出自己怀里,看着自己空落落的身前,谢行止有些懊恼,他干嘛嘴贱乱说话,他要是不乱说,说不定还能再抱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