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止沉浸在这些陌生的回忆里,百思不得其解,直至洛灵玉的声音将他从那些碎片中拉了出来:“行止,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谢行止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说完,他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庭院已经燃灯,枝影摇曳。
洛灵玉道:“下来吃饭了,今日你生辰,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谢行止甩了甩脑袋,抛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从树上跳下来,笑嘻嘻道:“阿娘哪天做的不是我爱吃的?”
洛灵玉用手指轻轻点了他的脑袋:“就你嘴甜,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到了席上,十分热闹,大家围坐成一大桌都等着他。
桌上满满当当摆着还冒热气的菜,一看,他爱吃的果然全都有,洛灵玉细思细腻,除了谢行止外,还把每个人的口味都照顾到了,一旁摆着傅言凉送给他的那几坛醉里桃花。
见他这么久才来,傅言凉打趣道:“今日果然是寿星,从头到尾乐得清闲,一手不伸,我们这些人忙里忙外,跟打转的陀螺似的,你倒好,吃饭都还要伯母亲自请。”
二人经常吵嘴,两家长辈早就见怪不怪,谢行止照旧回怼:“那你们都忙什么了?”
一帮师兄弟连连出声。
“我帮师娘洗菜了!”
“我帮师娘烧火了!”
“我帮师娘端盘子了!”
“我帮师娘切菜了!”
……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圈,就连他爹谢朝安都来凑热闹,说道:“你爹我帮你娘递了调料,就连你傅伯父都还帮忙端菜了呢,当然其中最忙的就是你伯母和你娘了,她俩负责炒菜。”
这话说完,惹得众人笑了起来。
谢行止笑着听完,回过头来问傅言凉道:“我这听了一圈,都是别人在忙,你小子忙什么了?该不会是忙着现在数落我吧?”
傅言凉拿扇子指了指一旁,道:“哪能啊?我这不是贡献了几坛子好酒了吗?”
看着那几坛醉里桃花,谢行止笑骂道:“你小子脸皮也太厚了,你送我的生辰礼,还成了你贡献的酒,好人都让你做了,还反过来数落我?”
傅言凉扯唇笑道:“那我还给你准备了烟花,吃完饭就放。”
听见这话,小阿芜跑到谢行止跟前,跟他告状:“烟花才不是哥哥准备的呢,是阿芜准备的,阿芜用自己存的私房钱买的。”
这里面就数阿芜年纪最小,众人都宠着,听见傅言凉还抢小姑娘的功劳,谢行止教训道:“你小子还要不要脸,抢人家小姑娘的功劳。”
傅言凉不要脸道:“钱虽然是阿芜出的,却是我去买的,怎么不算?”
谢行止懒得搭理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笑道:“阿芜真聪明,这么小就会存私房钱了,等下次你过生辰哥哥送你一场更大的烟花,再送你一个别人都没有的礼物,好不好?”
阿芜甜甜笑着:“好,阿芜要烟花,要礼物。”
众人听得直笑。
谢朝安出声打断他们:“别站着了,坐下再聊,等下菜都凉了,浪费了大家的心意。”
谢行止的位置安排在沈清语旁边,看见沈清语,他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心蓦地一沉。
他承认,他现在心很乱,还有种隐隐的不安,他害怕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见他神色有异,沈清语就知道他试过了,悄声问道:“怎么样?现在肯相信了吗?”
看着坐的整整齐齐的一桌人,他们脸上高兴的神情,说话的样子,是那么的鲜活生动,怎么可能是假的?
要是这些是假的,那他的父母又去哪里了?
洛灵玉亲手端了碗长寿面放到谢行止跟前,嘴里说着吉祥话:“这是今年的长寿面,吃了长寿面,长长久久,岁月无忧。”
谢行止暂时压下心中的不安和疑惑,笑道:“谢谢阿娘。”
洛灵玉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傻孩子,一家人谢什么?赶快吃,冷了就不好了,记住别咬断啊。”
心中不可控制地蔓延出酸苦,谢行止道:“知道了,阿娘每年都说,我不会忘的。”
谢行止吃着长寿面,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是啊,每年都说,为什么他只记得小时候的那寥寥几次,其他年岁去哪里了?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忍住不去想那糟糕的结果。
看着温馨热闹,充满欢声笑语的一幕,沈清语心里不是滋味。
这里的一切是谢行止内心最渴求想要的。
在这里,他有父母在侧陪伴长大,有师兄弟照顾宠着,好友没有受牵连家破人亡,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也平安出生长大,成了备受宠爱的妹妹。
他的遗憾、痛苦、仇恨都湮灭在这场美梦中。
让他相信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从这场美梦中醒过来,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可是不醒过来,他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直至精血耗完,与梦境一起灰飞烟灭。
况且沈清语不相信风城会那么好心,让谢行止在美梦中度过一辈子,他一定还有其他阴谋,要尽快出去才是。
那直击灵魂肺腑的铃声还在响个不停,没想一次,他就会想起更多的事。
谢行止满怀心事地吃完长寿面,扶着脑袋,烦躁地说了句:“好吵啊。”
梦里的人是听不见唤心铃的声响的,谢朝安问道:“什么好吵?刚才大家都忙着吃呢,你小子可别瞎说?”
这话一出,犹如醍醐灌顶,谢行止整个人一激灵,他忍着心头颤抖,试探道:“我刚才听见一阵铃声,许是听错了。”
闻言,梦里的傅言凉道:“师兄,你这还没喝酒就醉了,这里哪来的铃声?”
心里裂开的缝迅速延伸,最终坚持不住,破碎坍塌,禁锢的记忆涌了出来。
那些他不愿发生面对的事都奔涌而来,融入他的骨血,让他在再难遗忘。
十几年的大火烧毁了一切,一夜之间,他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