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高中的推荐入学,明年失去她当然是失去一大防线。青木头疼了两天也没能从部内现有人员中找到能顶上的,甚至已经开始不靠谱地期待起明年入学的新生。
“果然问题就是……没什么有防守优势的人啊。”
她这么总结道,一副格外郁郁的模样。岩泉本就不是擅长安慰人的类型,更何况眼下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如果说好的二传对于扣杀还有所加成的话,对拦网的作用就几乎是微乎其微了,于是一时语塞,沉默半晌,才揉揉眉间:“怪不得树原教练当初见了你跟一辈子没见过副攻手似的。”
这是实话。青木风见在当年国一入学的时候就有168cm的身高,体育课站在男生队伍里都嫌鹤立鸡群,树原教练正是看上了这一点才从开学开始追着她念了半个月,强行挖来排球部作为副攻重点培养,打的就是天宫毕业后用她顶上的注意。哪想到天不遂人愿,青木的球风和本人性格不同,严重缺乏爆发力,几个月的训练下来倒是控球方面进步神速,很快超越了当时队内为了接毕业生的班而刻意培养的二传,直接进了首发。
……也就间接性导致了现在女排中没有副攻可用的悲惨事实。
想起这件乌龙,青木也是略感尴尬,咳嗽一声:“事到如今,我可不会说‘那时候有点对不起七海前辈’这种话。”
“也没人指望你这么说,”岩泉哼笑一声,“现在开始装乖也太晚了。”
他说着将重心移向身后的货架,扬起的下颚带出了脖颈处流畅的弧线,修建得极短的额发一双黑瞳略略瞥过来,蹙紧的眉头与唇边弯起的弧度搭在一起,吐出的话音也参杂起了奇妙的情绪。
“——新任队长。”
似是不耐,又似是赞赏。
青木安静地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秋末的阳光已经是强弩之末,徒有刺目的光线,却改变不了日渐冷寂下去的空气,不过此刻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反倒是觉得身边的目光炙热得令人心惊。
——果然,真好啊。
她这么想,偏过头认真地对上了那道目光。
也许是上天眷顾,岩泉的瞳孔总是很干净,纯黑的颜色足以清晰地映出人影,她从那双瞳仁中找到了自己,刻意打理过的金发,常被友人称赞的蓝眸,无论走到哪里都足够抢眼的外形,挺直的脊背和微微向上倾斜的目光,任谁来看都是端庄有礼。
她就那么看了片刻。
忽然,微微一笑。
“不敢当,”她说,稍显谦虚的模样,“我只不过是超——讨厌输的。”
有了这句话,岩泉皱紧的眉间就略略散开些,绷紧的嘴角松弛了些,便要开口——
“——我说你们,没有把及川先生的存在忘掉吧。”
——打断情侣交流准备被马踢的一号电灯泡,及川彻如此插嘴道。
饶是青木也不由得产生了给这家伙一排球的冲动,但现实是在人来人往的货架旁施展暴/力行为格外容易伤及无辜,于是她只得扬起一个假模假样的笑:“啊,你还在这里啊及川前辈。”
“我在啊??我一直都在好不好!这明明是小岩和小青木不分场合地lovelove的错吧??没想到小岩也是这种——噗!”
后半句话理所应当地消失在了岩泉的头锤之下,青木十分习惯地让开两步以免被倒地的及川殃及,甚至还能对匆忙赶来的店员小姐露出一个含糊其辞的笑以示一切都好,并对及川贼心不死的挑拨离间——“小青木你听我说这种会家暴的男人不能要”——的背景音充耳不闻。她将两位仍然在店内上演降龙伏虎十八式的男子国中生放在一旁,施施然地将思绪拐回了上一个话题。
岩泉想说的话她并非没有意识,只是身在其中才愈发能发现这个问题应该是无解。作为被后辈挤到候补区的正选球员,七海沙希当时受到的压力比起现在的及川彻来说只多不少,好歹及川还是稳稳地在首发名单上待到了退部,七海却是在青木入部后,彻底无缘于正式比赛——至少比起七海来说,青木自称“天才一年级”也并不全算自吹自擂。
她掂了掂手上的绷带卷,一边侧眼去看旁边当众上演降龙伏虎十八式同时一脸若无其事的及川,仿佛适才的打断只是又一次为了引起幼驯染注意的幼稚之举,那神态自若的模样让人丝毫联想不到刚才的话题与他本人有什么关联。
青木想起那个站在雨中头顶书包向她递来一把伞的少年,然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体育会系社团上下关系分明,这种天才新人与老将之间矛盾应该算是永恒的辩题,作为被追赶的一方,激流勇进如及川者有之,退位让贤如七海者亦有之,旁观者或许能对其中难处管中窥豹,却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真的明白,这种问题上,实在很难说清究竟哪种相处方法才是正确的。
又或者说不管怎么做,都算不上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