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0 重逢
定下了首发名单不意味着万事大吉，凭借高中生们超人一等的创造力，在正式上场前随时随地都能闹出令人措手不及的问题。周五早训泽村将首发阵容公布下去，月岛萤倒是神色如常，被替换的二年级生也接受良好，到头来唯一的岔子竟出现在社内公认没心没肺top3（并随时准备力压影山田中勇夺第一）的一年级——日向翔阳身上。
“……没什么办法处理一下那个吗？”
亲眼目睹橙发的小个子副攻手在一个小时内先后撞翻球车带倒水壶，差点扯断球网后又一头磕在了出口的门框上，以通红的额头和被清水押送医务室的结局为这次早训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后，菅原孝支捂着眼睛在一室寂静中悄悄地挪到青木身边，背景里无数黑线滚滚而下：“这个状态让日向去比赛也太勉强了……”
“嗯……”
青木头也不抬，在一众对着门口凄惨的背影行注目礼的球员中岿然不动地摇下场边球网的升降杆。
“他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她声音很轻，快速地回了这一句，然后才扬起音量：“那边的升降杆就拜托了，影山君。”
一言打破了寂静，影山在球场上又从来不马虎，有他带头很快场内空气重新活络，菅原遥遥地看着他手脚麻利地从挂钩上取下球网，才转过头来：“怎么说？”
“日向君不是单纯地怯场，或者说他害怕的本来就不是出赛本身。”
青木在热闹起来的场中接着道，不咸不淡的语气：“我们看过他初中的比赛，他对上场这件事没问题——和东峰前辈不一样。”
话题提到东峰，空气就不免短暂地一滞，菅原让沉默停留了几秒，才笑了笑。
“嗯，说的也是。”他说，“所以……”
“所以在弄清楚原因之前，也只能说别给他太多压力会比较好。”
青木补完观点，才转头去看体育馆的大门，可以预见的早已空无一人，倒是连廊另一端的教学楼里隐隐传来人声——早上八点，是正常学生的登校时间。那段不到十米的走廊将两栋建筑一分为二，泾渭分明，界限清晰。
“一味的施加压力带不来好结果。”她最终将目光落在廊檐下的一处光斑上，语速缓慢，“我们不是试验过了吗？”
菅原孝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许久，才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社内最有球场经验的教练和最有社交经验的副部长都决定袖手旁观，事态便朝着放任自流的方向发展，乌野男排向来适应性良好，诸位社员就对日向应激反应的态度很快从目瞪口呆进化到了见怪不怪，二三年级历经黑川前部长想一出是一出永不止息变革法的摧残，照顾个新人的个把失态还不在话下，而在余下的一年级生中，连月岛的嘲讽都收敛了些许——只除了影山飞雄的严格标准仍然如常在线外。
“不行就是不行。”他在这个问题上斩钉截铁，“他恐不恐慌这接球都不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气闷，显然是觉得一整天所有球员都对日向轻拿轻放的态度小题大做，晚训后的车站灯光昏暗，他的侧脸看起来像是有人专程拎着油漆桶往上泼墨。青木带几分好笑地看着他，北川第一的影山飞雄从来止于头脑单纯，这般幼稚的倒是少见。
“我倒觉得是你对他要求太高。”她平静地接话。
影山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难道不是青木前辈对那家伙太宽容吗？”
“不，”她简单明了地说，“我对一个基本功一塌糊涂，只紧急正规训练了一礼拜的人没有任何期待，现在这样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论据充足，连影山都只能勉强接受，但他到底不是擅长忍耐的性格，许久之后还是迸出一句。
“我不认为纵容那家伙会好。”
他说的或许没错。
粉饰太平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两天的松弛空气救不回日向日渐拉紧的神经，周末的练习赛追在这场谈话后接踵而至，而名为日向的赛前恐慌最终于去往青城的车上完成了究极进化——他吐了田中一裤子呕吐物。
“……虽然我带了外伤应急包。”隔着两排座椅，清水在后排的鸡飞狗跳中平静地扶了扶眼镜，“但是对这种情况应该都不对症。”
“青城有医务室。”
青木的脸色也不佳，两次应对都起不到应有的效果让她难免泄气：“上次来的时候看见的，过会绕路过去看看有没有晕车药就好。”
巴士摇摇晃晃地开进了青城的校园，在教学楼门前不远处停下。事发突然，田中要换洗，清水要照顾日向，武田要前去和对方监督打招呼，而泽村要看着一帮大小伙子毫不惹是生非地平安进体育馆，一片兵荒马乱中青木只能摇头——还是人手不够用——她转头对菅原嘱咐两句，自己转身朝医务室进发。
青城的路况仍然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四通八达，只是周末的冷清不比上学日的热闹，记忆里遍布校园的白色西装制服此刻消失殆尽，连要找个问路的对象也并不容易，少了上次的两个带路人，青木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准了方向。
教学楼采光良好，日光越过窗框映在教室门口的金属牌上，留下微弱的闪光，带来无端的晕眩感，她沿着依稀的印象拐上三楼，放慢脚步去找印象里的房间。走廊空旷，脚步声显得清晰，她踩着室内拖鞋的哒哒声扫过半条走廊，才终于把视野中的门牌和目标对上号。
“打扰了——”
没期待过周末的校医还会上班，这话说出来有自欺欺人的意味，横竖最后都要用到武田从门卫那里借来的钥匙，但她还是象征性地等了几秒，才去按那金属色的门把，但右手一落下便觉蹊跷——太轻了，念头一闪而过，容不得她多想，门扉自觉地向里打开，露出一张端正而秀丽的脸来。
青木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而后她才看清了这张脸——棕色的短发，发尾稍微翘起，肤色亮如羊脂白玉，眼瞳是滴落的枫糖浆，笑起来时连空气中都散发着甜意。
而他就在这无声无息的对视中笑了。
“——呀，真是奇遇。”
放开内侧的门把手，他朝后让开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