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无不惊呼,这女子却是轻飘飘地躲过,大汉一时收不住力,趔趄了一下。
“我以为多有本事的一个汉子呢,就这样也敢横行霸道,笑死人了。”
她还真的大笑起来,大汉自然是不服,抬手又要打过去。
原本拥挤的屋内突然就空出了一大块地方。
严觉扒开人群,挡在女子身前朝大汉说道:“佛门净地,还请你不要多生事端。”
哪知这一声没有喝退大汉,周围原本退开的人反而围了上来。
寺内油灯忽闪,映得众人的影子在天花板上摇曳,好似一个张开嘴的恶鬼。
“大家到这都不容易,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争长论短呢?本就都饿着,一会儿都没力气赶路了。”
“是啊,我说大哥你就顺了人家的心意道个歉,那位姑娘也别揪着不放了……”
“你也是,一个妇道人家不帮忙劝劝,还火上浇油。”
有人说着还去扯那跪在佛前女子的衣服,亦有人伸手要扯戴斗笠的女子衣角。
“我呸,臭和尚,你当爷怕你和这个死女人不成?”大汉啐了一口,一巴掌就往严觉脸上挥去。
哪知一声脆响,严觉竟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左半边脸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他口中念叨了几句什么,屋内骚动的人群突然安静,有几人脸上还略带迷茫之色。
戴斗笠的女子瞥了严觉一眼,上前一步说道:“你既然这么会欺负人,不如和小女子出去比划比划如何?”
“不要!”先前冲到佛像前磕头的女子扑到她身前:“姑娘,这口气我可以忍,但你不能为此受伤!”
屋内起了稀稀落落的议论声,戴斗笠的女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无妨,你且安心呆在这,帮我看看那小师父的伤如何了。”
她率先往外走去,女子拉她不住只好依着她的话去屋后察看严觉的伤。这时雨也小了不少,只偶尔几滴落下。
大汉哼了一声,大步跟了上去。
屋内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朝外张望,只可惜两人走远被几棵没了树皮半死不活的大树遮挡,夜色亦浓,并看不到什么。
不多时戴斗笠的女子又进了屋,大家见她毫发无伤的样子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她进屋后察看了严觉的伤势,他的脸上药后拿了帕子浸了凉水敷着,瞧着比当时好了一些,只是仍有些狼狈。
“我给你报仇啦,小师父。”她挥了挥拳头。
严觉虽看不到她的表情,从语气听来她还是颇有些得意的。
“姑娘无事就好。”严觉朝她行了个礼表示感谢。
“嗯,先前怎么不躲,那一巴掌谁都够受的,何必呢?”她还是没忍住问道。
“不过是一巴掌而已。”严觉轻轻带过,“小僧知道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人,但常在江边走,哪能不湿鞋,不要太硬碰硬了。”
“我晓得。”她点点头,只是略微透着些敷衍。
那大汉隔着好一会儿才回来,众人见他眼角青了,嘴角还有未擦干的血迹,左半边脸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衣裳也新破了好几处,顿时在戴斗笠的女子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他挪到被他骚扰的女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是我做错了!请您原谅!”
清竹寺度过了平静的一夜。
翌日,寺内的众人收拾好不多的随身行李,喝了碗热粥后便踏上了前往熠州的路。
傍晚时分,严觉关了寺门。
“咚咚咚……”
叩门声在这山上都格外清晰。
严觉定住脚步,望着佛像前的烛火摇曳,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开门了。
来人还是那个戴斗笠的女子。
她提着几块豆腐,毫不认生地走进寺庙中:“小师父,吃晚饭没有?我送那个姐姐一程,并不顺路,加之有事就又折回来了,想向你借个火,借个宿,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严觉沉默着点了点头重新将门关好,去了后院搬柴火。
两刻钟后,来人揉了揉肚子,发出一声喟叹:“终于吃上一点正常的菜了。”
她坐在佛像前的小桌边,随手便摸到了一本功德簿子。
“功德……我捐香火钱就有功德了?”她问。
严觉又沉默地点点头。
“好嘛,我也攒攒功德。”她掏出几颗白质晶丢进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箱中,拿过一旁的炭笔伏在案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三个字:
“平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