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忽然由小转大,淅淅沥沥。
高楼大厦的灯光再次被遍布雨线的窗户模糊成豆大的光晕。
公交车停驻了两站后,乘客已经所剩无几。
夏凉漫不经心地听着售票员一站站地通知。
下雨天,车里有些闷,夏凉解开围巾,把头发扎了起来。
她的脖颈线条很漂亮,散着黑发时,因为肤色白,有种特别的呆萌感。
低马尾时,则更添秀气。
又经过一站,售票员开始喊:“仙游路马上到了,要下车的准备下车了。”
夏凉听着,忙拿好东西,待车停后,下了公交车。
往车尾方向走时,她鬼使神差地转头看向那被夜色和雨线模糊的公交车后窗。
就那么匆匆一暼,她什么也没看清,却唯独扫到一双深邃的眼睛,吓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某种期待瞬间变为惊恐,也不在乎泥点会溅到身上了,她慌里慌张地跑开。
回到家,夏凉心跳还未平复。
那样盯着自己,怎么看都像个变态,怪瘆人的……
一会儿,她又觉得是自己单身太久,产生幻觉了,因为她竟然又联想到了他。
正发着呆,在厨房炖鸡汤的老妈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凉凉,下周日你爸想和你吃饭。””
夏凉回过神来,默不作声地走到客厅沙发旁。
她一直以为父母因为工作聚少离多,感情虽然变淡,但至少相敬如宾。
可他们竟然瞒着她,他们早在把她送出国没多久便离了婚!
现在想来,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譬如老妈丧偶式带娃,而老爸从来不关心她,一年有三百六十天呆在手术室里。
魂不守舍地放下购物袋,刚要从里面抓个黄瓜味的薯片出来。
老妈火眼金睛,一眼识破:“怎么又去买零食了,难怪长不高。”
一听这话,夏凉备受打击,讪讪地缩回手:“你还是我亲妈吗,有你这样打击人的嘛。”
说着,她站起身,走进厨房,从背后圈住老妈脖子,树袋熊似地将脑袋贴在她后背,闷声闷气地撒娇:“爱你妈妈,不过……”停顿片刻,她装作不在意地问,“林釉同志,你怎么不再给我找个后爸?”
林釉愣了愣,回手将她扒拉下来,捏了捏她的脸:“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找什么后爸……”
夏凉不依不饶:“他一大把年纪了,不还给我找了个后妈吗?”
夏凉也是回国后才知道他爸再婚的。
林岫像是没听到她没大没小的称呼,转身把火关了:“听说你爸都快抱孙子了,你怎么不给我领回家一个?”
夏凉一梗,灰溜溜地回到客厅,然后还是忍不住拆开了那包薯片偷吃,又抱着枕头倒在沙发上,呜呜咽咽地说道:“你的小棉袄要将单身主义奉行到底,一辈子陪着你不好吗?”
林釉端着汤出来,笑着逗她:“宝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独居生活,首先得改了好吃懒做的毛病。”
小心思被拆穿,夏凉羞愤地翻身,趴在沙发上将自己埋成鸵鸟,又想起在国外食难下咽的日子,顿时苦着脸。
林釉笑眯眯地收走茶几上的薯片:“好了,洗手吃饭。”
夏凉眼巴巴地望着林釉将她买的零食全锁在橱柜里:“……”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随后等她磨磨唧唧地吃完晚饭,陈釉已经电视看困,早早回房睡美容觉去了。
夏凉把碗刷了,又囫囵吞枣似地将客厅打扫一下,冲了个澡,才回到自己房间。
听着悠扬的睡前音乐,夏凉想起傍晚时的意外,那记忆深处的一道朦胧人影慢慢浮现在她脑海。
她猛然坐起身,翻箱倒柜,从回国带着的行李箱里找到了一个半旧的文件袋,又发了会儿呆,才从里面摸出一张照片。
举起照片,她看着上面那张英俊的脸,目光与那双浓墨勾勒的眉眼相接,心中隐隐有丝浅疼。
一些好的不好的回忆开始在她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
在各种乱七八糟的记忆涌来的同时,想起它的来历,夏凉有些难堪。
大字型躺下,右手连同照片落在床上,夏凉泄气地望着天花板。
半晌,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夏凉将照片重新放回文件袋里,关上了灯。
把它这样藏好,慢慢就会忘记一切的吧。她忆起了四年前这样想的自己。
然而,事实却是……夏凉叹了一口气——她不仅没有放下一切,甚至还旷日持久地在上面烙印着心动。
由于晚上睡梦里一直有某个人出现,夏凉第二天醒来,头昏脑胀。
林釉上班早,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洗漱过后,吃了个水煮蛋,端着牛奶,夏凉照常打开邮箱翻看时,看到了未读邮件。
这是……
工作面试结果出来了吗?
她瞪大眼睛,飞速浏览邮件信息。
片刻,夏凉猛地站起来。
她被那家医学信息研究所录用了!
毕竟是第一份正式工作,对于向来笨手笨脚,缺乏自信心的夏凉来说,说不激动肯定是假的。
迫不及待地和老妈通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夏凉兴奋地简直像中了人生第一个大奖。
随后,又确认了一遍邮件无误后,夏凉笑着在床上滚来滚去。
一下午都心情舒畅地在玩小游戏,夏凉肚子咕咕叫时,她才发现已经六点半了。
夏凉住的小区附近有家砂锅面,加上几滴麻油特别好吃。
她这次回国后,发现老板还在经营,顿时感动得眼泪要从嘴里流出来。
只是老妈在时,不准她去外面吃。夏凉如果晚上想出门觅食,就会借口丢垃圾,偷偷跑去那家店。
今晚老妈加班,她果断选择去吃那家的砂锅面。
不过,今晚她又在公交车站看到了那个变态。只是,她渐渐打消了他是变态的想法。
因为夏凉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