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的事情,应该由大人们来承担。可是,嫣儿你不一样,你们这些孩子不一样。你们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应该被这些过往羁绊住。姨丈不是大英雄,因为姨丈也会怕,也会做错事,可姨丈最怕的就是这些错事会报应在你们这些孩子的身上。回想当初,嫣儿离开西陵的时候,甚至不愿多看姨丈一眼,更不愿再缠着姨丈撒娇,姨丈的心就像被人撕开了那么痛。”
高令嫣没有回答,只是掩面哭着跑出了乾德殿。
卢珺赶去探望元祁之际,恰巧在御花园撞上了高令嫣,遂一边为她拭泪,一边对她说道:“嫣儿,你回来吧,不要再走了!这里有姨丈和姨母的庇护,也有哥哥们的宠爱,还有外公跟外婆把你捧在手心里,你回来好不好?”
高令嫣抬头问道:“姨母可知当年的真相?”
卢珺摇头答道:“嫣儿,姨母确实不知道。但姨母可以肯定,如果皇上铁了心要一个人的命,那么这个人就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并非如我们所知的那样,这个人也一定死得不冤枉。有的时候,要一个人死,不见得是这个人害了不该害的人,也可能是这个人救了不该救的人。深宫之中,有些事一旦知道了就不算无辜。不去证实,不追着要一个结果,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别人。因为,妥协是人性,这世上很多事情原本就没有答案。”
高令嫣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注视着卢珺。
卢珺挽起高令嫣的手臂,一边转身往凤霄殿的方向走,一边向她解释道:“嫣儿,我与皇上是结发夫妻,二十余载的夫妻之情,相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皇上,也没有人比我更能看到皇上的难处。皇上不肯告诉你的事情,想来定是为了你好。姨母可以用生命跟你保证,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皇上更加疼爱你。你若不信,只管跟姨母回凤霄殿里看看就知道了。”
高令嫣跟随卢珺回到凤霄殿后,她看到宫女奉命从库房搬出来二十只大木箱子,并且逐一打开,最后整整齐齐地摆放到她的面前。
卢珺示意宫女退下,并对高令嫣说道:“嫣儿,箱子里面装的这些东西都是皇上五年来为你精心挑选的生辰礼,我一直给你留着呢!”
高令嫣忽然在一盒名贵首饰中瞥见一对嵌宝石莲花瓣纹金耳坠,因为她瞧着有些眼熟,遂忍不住拿到手里端详。
卢珺走过去,俯身问道:“嫣儿,这对金耳坠你以前戴过两次的,可还记得吗?”
高令嫣在卢珺的提醒下猛地想起有一次拉着梨蕊偷溜出宫的时候,因为金饼不够用了,她就跑到质库当了自己戴的金耳坠,还用换来的所有钱买了一块稻饼吃。
卢珺拍了拍高令嫣的肩膀,接着说道:“嫣儿,其实你每一次偷溜出宫,皇上都是知道的,而且还会派羽林卫暗中护你周全。至于你当掉的那些首饰,皇上也会命人赎回来的。你看,旁边那对翡翠琉璃耳环就是这样被赎回来的啊!”
高令嫣手捧翡翠耳环,自语道:“姨丈既然知道嫣儿偷偷出宫,为何从不派人阻止呢?”
卢珺笑着摸了摸高令嫣的脸颊,温柔地说道:“嫣儿,每次你生病的时候都是让姨母抱着你,再让姨丈来喂你喝药的。你受伤时姨丈比谁都着急,你闯祸时姨丈责罚的永远是你的哥哥们。姨母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明白,姨丈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快乐。”
到了这一刻,高令嫣竟然有些害怕知道真相,因为她担心自己有一天不得不站在元祁的对立面,于是满怀郁闷地跑到御花园里去散心,哪知她却不知不觉走到了贤妃寝殿的门口。
贤妃瞧见高令嫣身穿元曜为自己准备的衣裳站在门外,遂赶忙招呼她进殿,又拿出自己才做好的豆沙蝴蝶卷和四色水晶糕来招待她。
高令嫣浅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蝴蝶卷,缓缓说道:“贤妃娘娘,昨晚三哥也给嫣儿做了蜂蜜陈皮豆沙馅的蝴蝶卷。”
贤妃拿出丝帕为高令嫣擦了擦嘴,柔声问道:“曜儿做的点心好吃吗?”
高令嫣点了点头,接着吃了一大口白色的水晶糕,凑到贤妃的耳边,悄声说道:“嫣儿最喜欢三哥母妃做的四色水晶糕了,可是嫣儿不想让三哥觉得嫣儿贪吃。”
贤妃听后忍不住将高令嫣揽在自己怀中,微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曜儿的。如果他敢欺负你,我就罚他喝黄连汤,还不给他吃四色水晶糕,好不好?”
高令嫣向来特别喜欢亲近贤妃,故而她紧紧抱着贤妃撒娇道:“娘娘,不如你来教嫣儿做四色水晶糕吧,行吗?”
贤妃一面点头答应,一面吩咐宫女取来蜂蜜浸过的白菊花、醪糟渍过的月桂花、梅子酱腌过的红梅花和玫瑰露泡过的碧桃花这四色花瓣,待花瓣捣碎为馅后,再裹入以蛋白、牛乳和藕粉做成的饼皮之中隔水蒸好,自然晾干之后糕点便可呈水晶状。
高令嫣成功做成四色水晶糕后才发现许久未见贤妃的近身如意,遂开口问道:“娘娘,如意姑姑已经不在宫里了吗?”
贤妃长叹一声,神色凝重地说道:“曜儿体恤如意多年来的悉心照顾,遂在两年前接她到衡山王府安享晚年,不料数月之后,她外出祈福时被曜儿的仇家劫走,为了不让曜儿受贼人胁迫而背上不忠不义的恶名,她当着曜儿和贼人的面咬舌自尽了。”
高令嫣不禁有些失落,喃喃道:“如意姑姑那么疼爱三哥,当时三哥一定难过得不得了。”
贤妃拉着高令嫣的手坐到一旁,继续说道:“曜儿没有来送如意最后一程,宫里的人都觉得他冷血无情,可我知道他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了好久。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对任何人表现出在乎,因为一个没有情绪没有挂碍的人,对手是找不到攻击之处的。他的性子一向外冷内热,受了伤一个人扛着,有了委屈一个人咽下,哪怕被皇上误解,他也不曾解释半句。其实,他越是在乎谁,就越会将谁推得远远的,唯恐再次连累无辜之人。”
高令嫣托着下巴,神情恍惚地自语道:“三哥是这样的人吗?为什么我听了会如此难过呢?”
贤妃扶了扶高令嫣的发髻,耐心开解道:“嫣儿,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或许看不懂别人对自己的心意,也不敢确定自己对别人的心意,可是千万不要轻易放弃别人,也不要轻易否定自己的感情。幸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