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车马缓缓而动。
萧府被他甩在身后,他轻轻闭眼,想假寐一会儿。
其实他现在已经很疲惫,然而那金光偏生是跟他作对似的,一片金灿灿刺进他的眼睛里,惹得他心下莫名烦躁,不耐地抬手遮挡。
待到了邵府门口,车门被人轻敲了两下。
“主子,楚王来了。”
门“咯噔”被他推开,一个面孔俊朗的年轻男子正等在外面,分明身着管家服制,却丝毫没有管家的雍容和气,反倒看着利落干净,身手矫健。
此为邵府名义上的管家,韩深,也是邵琛的贴身手下之一。
他一般呆在邵府之中,而他的同胞弟弟,韩衍。则常常跟在邵琛身边,在官场上游走,是邵琛在外的小跟班。
这几日韩衍外派京郊查案,倒是不在。
“来了多久。”邵琛下车朝府里走,面无表情问。
“大概一炷香的时辰。现在正殿喝茶。”韩深低声道,“主子,属下看着楚王心情不太好,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他心情好不好,你能看出来?”邵琛皮笑肉不笑,“出去等着。”
“是。”
入了正殿,一个黑袍之人正端坐着,邵琛撩袍行礼,“臣邵琛,见过楚王殿下。”
“起来吧,你我之间,不必行这些虚礼。”姬尙墨放下茶杯,下巴点了点一旁的座椅。
邵琛依言坐下,“殿下今日过来,怎么没跟臣打招呼,让殿下在这空等。”
“我来,是为了奖赏你。”姬尙墨支着下巴笑笑,“在热河猎场做得不错,我那好皇兄摔断了腿,这下是蹦跶不起来了。”
“臣只是依殿下所言行事,没什么值得褒奖的,殿下言重了。”
“哎,不能这么说。孩子做好了事,就应该给予奖励,这也是暗影的规矩。”姬尙墨拍拍手,几个黑衣人抬了几个箱子上来,一打开,里面尽是珠宝,“你是所有影子里我最看重的孩子,这些奖励,我还是舍得下的。”
“谢过殿下,邵琛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邵琛起身,垂头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眼前是殿中名贵的地毯,姬尙墨并未让他起来,他便不能起来。
余光中,姬尙墨似乎站了起来,漆黑的靴子停在他跟前。
“邵琛,我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你,你是否该回报你的父亲?”
“......”
“昨日有影子来报,粮价有异,京南道莫名其妙从丰收变成了歉收,不止如此,还闹了水灾...这些,你知还是不知。”
“京南道歉收?”邵琛诧异起身,随即垂下头去,“殿下,臣也是刚刚得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尙墨眯眼盯着邵琛,却没看出什么端倪。
“看来你真的不知情。”
“殿下明察,臣这几日奔波于大理寺的各个案子中,根本无从得知啊。”
“罢了。起来回话。”姬尙墨一挥衣袖,“邵琛,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到陛下耳朵里,否则本王就成了天下笑柄。我已经稳住了户部尚书云凯升,却不想密谈时,恒贵妃亲自带人去领月银,被听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皇后之位悬虚,恒贵妃在后宫一家独大,乃太子生母。
“太子尚在热河猎场,只要能让恒贵妃的消息送不出去,便能化险为夷。”邵琛答道。
“邵琛,我教过你很多次,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姬尙墨笑了几声,“如今后宫空虚,陛下也无意再纳妃嫔,恒贵妃仗着太子的名头也放肆多回了,本王可看不惯。”
“殿下的意思是...”
“恒贵妃...这个女人在王府时便多生事,入了宫后更爱耍些不入流的手段,如今,也到了该歇歇的时候。”姬尙墨回眸沉沉笑了,疯狂诡异的光闪烁在那一贯看似冷静的眼中,不苟言笑的面孔此刻遍布渗人笑意。
邵琛抿唇,拱手垂头,“邵琛明白。”
待楚王一走,韩深才将一直绷紧的神经松开。
“若属下没记错,恒贵妃是不是在王府就杀了柳夫人?”
皇帝还未登基时,封为宸王,王府中女人众多,柳夫人是姬尙墨的生母。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但韩深可不认为姬尙墨就能这么忘了。
虽然柳夫人死后,他也没表现得怎么伤心欲绝,心冷得好像一块石头。
这十几年间,对着恒贵妃还能笑着叫一声贵妃娘娘。
但韩深总觉得那笑太恐怖,阴恻恻的。
邵琛冷淡嗤笑,“我不关心谁杀了谁。”
“也是。”韩深叹了口气,“每次他一来,府里乌泱泱就泛上一堆暗影,这种如影随形的监视真是让人不爽。今日属下出去买个烤鸡,都被跟了一路。”
“你我不也是影子之一,有什么不好受的。”邵琛看他一眼,“不高兴了,大可引到安静地方处理了。”
“属下也想,但监视跟踪的不止一个,动静闹得太大,楚王还不是找主子你的麻烦。”韩深抿唇,“刚刚属下站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这次南巡,姬尙墨定会有所动作。我们怎么办?”
“不怎么办。”邵琛脸色冷漠,“他既已怀疑了我,就不会让我插手。偷个闲有何不可。”
......
韩深垂头,似乎有话想说,又来来回回犹豫着。
“啧。”邵琛不耐扫了他一眼。
“主子,这次南巡,能不能把属下带着。”韩深低声乞求道,“秦离...秦哥从前帮过属下,这次他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姬尙墨定然不会放过他...”
“你要去救他?”
“...姬尙墨把我们当狗使唤,毫无半点怜惜之心,以属下所见,他既不仁,我们也不必拼死拼活给他卖命,捡条命回来有何不可....”
“这话,可不像是会从你这个初代影子嘴里说出来的。”
“......”韩深垂头不语,但依旧倔强地站着。
“罢了,你替韩衍跟我去。他性子野,想必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