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急风呼啸。
大片大片的云压下来,在魔域,就连雨都带着丝丝的血腥味。
几乎所有魔域内生了灵智的魔,都急急赶往魔尊的居所——魔殿方向。旁边那未生灵智的傀儡魔,也在路边驻足。
这是李赤衣和蒙石老头刚刚和魔域主管交完差准备回去时所看到的景象。
蒙石从身侧的布口袋里捏了张符,抬手往天上一挥,符咒隐去,蒙石和赤衣的头顶仿佛罩了一层透明的屏障,淅淅沥沥的雨水被阻隔,顺着屏障在空中拐了个弯,流了下去。
蒙石身边的李赤衣注意到旁边的傀儡魔,生生在那张生着一高一低豆豆眼,歪斜的大嘴的脸上,也看出了些许惶恐和无措。
她一把扯过那魔,问他:
“喂,这是怎么了?”
嗓音清脆。
豆豆眼回过神,一个唇红齿白,娇俏美丽,身着红衣的的仙修正瞪着大眼睛看他,他呆愣地仔细辨认了赤衣许久,终于扯着嘶哑机械的嗓音回道:“原来是符峰的蒙石大人和李符师,一日前魔尊大人说是要去迎接故乡同胞,受了重伤,刚刚才回来便晕倒在了寝殿,还带回来一个不知名的小子,关在了殿外的淬金樊笼里。”
李赤衣放开那傀儡魔,丝毫不在意这魔域霸主怎样,反而高兴的咧开了嘴角,一双亮晶晶的杏眼笑成了眯缝,转头向一旁看向一旁同样是仙修,白发苍苍的老者——也就是蒙石,喜滋滋的说道:“石老头,我看今晚便是我偷逃出魔域的好时机!”
蒙石笑了笑,脸上纵横的沟壑又添了几道,他伸出略显枯槁的手摸摸她的脑袋,小声告诫道:“赤衣,回家再说,此地人杂。”
看着这个被他从荒郊野岭捡回来,一直养到现在的小丫头,蒙石实在是不舍。
如今呆在魔域的仙修不在少数,蒙石便是其中之一。
他是早年被魔域之人掳来的符修,这些年一直在兢兢业业地为魔族制作符咒,经过多年的相处,蒙石发现,魔域之中的魔族并非全是坏人,虽然这里民风粗犷,甚至在仙家看来是离经叛道,但也正因此,这里的包容性极强。
十八年前,蒙石在战场边境的野外捡到了一名婴儿,一生无子的蒙石千娇百宠地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抚养长大,也就是现在的李赤衣。
因为一些原因,蒙石不愿再回仙界,便一直在这魔域住下,可李赤衣不同,她是正经的仙修,还年轻,未来应该在外闯荡,拥有无限机遇。而不应呆在这魔域,为正道所唾弃,成为仙家的叛徒。
看着眼中充满对外向往的赤衣,蒙石还是应下了她日日在耳边念叨的出门请求。
…………
夜晚。
雨终于停了下来,李赤衣站在居所的小路前,拍拍胳膊上的小布包裹,里面鼓鼓囊囊全是符咒,有李赤衣这几天做的,也有石老头强塞给她的。
李赤衣回头看着在门口目送她的蒙石,挥挥手,轻快的说:“石老头,我走啦!”
蒙石泪眼婆娑,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她:“欸,丫头等等。”转身又进了小屋,不一会儿,拿了一本纸页有些泛黄的厚书,从书上斑驳的痕迹可以看出,这本书被它曾经的主人翻阅了无数遍。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所创各种符咒的汇集,还有我在符道上一些心得所制成的手札。你拿好。”
说罢,蒙石便先一步转过身,脸上似乎看不出离别的哀情,走了几步,在李赤衣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抹了把眼泪,慢慢悠悠地回了屋子,佝偻的背影略显萧瑟。
李赤衣接过手札,内心很是触动,目送石老头进了屋,这才转过身,捏紧了手札,粗略地翻看了两眼,珍重地收到布包袱中,往外走去。
她令石老头失望了,此行她并非外出闯荡,而是看透了这些年仙魔两派不断的战争,只想去往塞北的某个小镇,平平淡淡过普通人的日子。不愿参与两方之中任何一方的阵营之中。
……
出了符师的这一方小地界,便完完全全是魔的领域。
魔族鲜少有人能修练为功能型魔修,多数魔族都是为战斗而生的,在魔域之中,魔祖为了壮大自家实力,便或是招募,或是虏来了许多炼器师、丹师和符师,并为他们在魔域开辟出了一小块地界,每月定期完成主管交代的任务。
蒙石所作的符咒实在古怪,本为讲究正统的仙家所唾弃,但到了魔域,颇受欢迎,符师的地界自然也就大一些。
步行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便到了符师地界的边缘。
李赤衣伸手在包里摸了一张隐身符,注入一丝灵力,转瞬间,她便消失不见。
此符颇为有用,但也有缺点:使用之后不能攻击他人,也不能受到攻击,否则失效。时效一个时辰。
所幸今晚路上魔不多,都去了魔殿,只剩零星几个傀儡魔在外巡逻。
李赤衣虽然打不过,但手捏隐身符,这傀儡魔又尽是些呆傻的。她还是很有把握悄无声息地溜出去。
想到这里,李赤衣的脚步也愈发轻快起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远处有一声叫喊:“淬金樊笼开了,快抓住他!”
随即无数道魔气向她袭来,她来不及反应,一个猝不及防,李赤衣便被伤了胳膊。
左手手臂上传来剧痛,汩汩鲜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伤口深可见骨。
一瞬间李赤衣便无所遁形,紧接着,一道人影向她快速追来。
是个魔族人,莫不是逃跑被他发现了,快逃!
李赤衣心道。
强行忽略胳膊上传来到剧痛,李赤衣伸手又在布包里面掏出了几张张增速符咒,数张并用,瞬间李赤衣的速度被增益到了极致,妄图甩掉来者。
“呵,是个修士,魔尊真是好大的本事,早就预料到我会破笼而出,早早安排人在这拦我了吗。”
得解决了她。
李赤衣听不到来者的喃喃自语,只有簌簌的风声急速掠过她的耳廓。
只觉得身后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后背发寒。
砰砰砰砰,李赤衣的心跳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