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光,“太清宗所推选的弟子本应该是你,却因别人的自荐而换了人。”
她是说范轻舟?元澄听得极其认真。
“可是,你本有机会争取,却故作谦虚,让给了他。”兰时点了点秤盘,接着说,“你妄自菲薄——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同样,你也自命不凡,你赌执剑长老会选你。”
哗地一声,封澈半截身子掉入了海水里。
他眉头轻蹙,任由海浪拍来。
“你的剑好好看哦,有名字么?”兰时拨弄着手中的秤,唇角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封澈虽然不解,但仍是认真答道:“无争。”
“君子无所争,好名字。”兰时点点头,目光锐利,“可惜在我看来,你不是君子,而是锦州封氏的纨绔子。”
“年少成名,试剑千场未有败绩,以锦州第一剑的身份被悬圃掌门亲自领进门,入了太清宗。”
“自此风光无限,不再醉心修炼,连剑术也废了大半。”
“没错,即使这样你也比大多数弟子强。”
“唉,可你怎么不明白呢?”
兰时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明白什么?”封澈第一次露出疑惑而又惊讶的表情。
“功名半纸,风雪千山。”兰时笑着打了一个响指,“谁都可以是封澈,但你只是你,你们修剑道的,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心么?”
下一瞬,封澈也被海浪带至空中。
“好可惜哦,目前没有人可以通过考验耶!”兰时捧着脸,略显苦恼道,“我点出你们内心的恐惧与困惑,对你们来说,总是有所帮助的吧?”
空中的严泰和封澈说不了话,但都是一副“有个屁帮助”的表情。
兰时也不生气,仍笑得肆意,她抬手将秤盘上封澈的影子扫掉,元澄的影子跃然而上。“小姑娘,到你咯!”
“让我想想问你什么好呢?”
说完,她真的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起来,未几,兰时便笑道:“坚韧不拔与软弱无能,哪个是你?”
元澄沉默了。
她不确定。
站在奶奶的墓前时,她没掉一滴泪,可在午夜梦到奶奶时,她却又哭得一塌糊涂。
“我...我...”元澄有些犹豫,“都是我。”
“是吗?”兰时眨了下眼,“可是你容忍自己的软弱,并把它当作坚强。”
“奶奶离开前,你明明可以回来,却隐忍着替别人做完了工作,错过了与奶奶的最后一面。”
像是结了痂的伤疤被刀剑再次划开,兰时毫不留情地将她最害怕的回忆戳破。
那个冬日,她原本可以早早地回家,陪奶奶好好地过一个腊八节,但为了多挣些银子、不与别人起争执,她做了两份工。
却没想到这件事成为了她心中最深的一道伤痕。
她以为自己是忍辱负重、坚强不屈,却没想过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懦弱。
元澄的手指被掐得泛白,她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仿佛看见了腊八那日,站在枯树下的自己。小雪落下,枝丫铺上一层薄薄的白,风一吹,如盐似的滚进她的领口,冰冰凉地化开,雪花盈盈飞落,她探手去抓,只碰得白雾绕绕。
雪色飘摇,梅影芬芳。
时间从她指缝流过,她什么也握不住。
兰时只问了她一个问题,秤盘就已经落到了最低处。
海水破空而出,将她包裹其中,再睁眼,就与封澈、严泰二人一齐悬于空中,如同三个冰茧。
海水迫近他们的颈部,他们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还剩一个了,是你吧?霍栖。”兰时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如果你们四人都失败了的话,就要留在这里陪我哦。”
只剩霍栖一个人了,他的表情自然也凝重起来,听了兰时的话,霍栖的眉头更是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留在这片海域?”
“当然了,这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无聊死了!除了海风、海浪,其他什么也没有。”兰时甜甜一笑,“对了,连时间也没有哦!”
“所以你们其实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了!”兰时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指了指天边,“你们看!”
兰时还贴心的让天上的三人转了个身。
只见天边隐隐约约有一道黑色的影子落下——遮天桥。
他们竟然已经在归墟呆了一个月了。
“好啦,霍栖!让我看看问你什么呢?”兰时将秤在指间转了一圈后,横在了胸前,海影秤盘波纹荡开,元澄的影子已然消失,可霍栖的影子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怎么可能?”兰时微微眯起了眼睛,娇嗔道,“你没有困惑,也没有后悔之事?我不相信!”
霍栖愣了一下,“的确没有。”
“你不害怕你的过去,也不迷茫你的未来么?”兰时翘起了腿,饶有兴致地问。
霍栖摇摇头。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