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至极。
院里跪着的两个老妇人埋着头,撇着嘴,暗自里寻思道:“还以为你是当初金尊玉贵的杨家大小姐?杨知县走了,杨夫人沧湟离开,你已经无依无靠了!不仅无依无靠,而且还带着风言风语……”
莘未顾不得这些!像是失去什么支撑似的,脚上似被灌了铅,每步都沉重无比……一头栽了下去。
她不知怎么回到屋里。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青罗回来了,一会抚着她长发道:“我相信你……”一会赤眼獠牙问:“你怎么不去死!”她笑着哭着哭着笑着……突然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擦着她的泪,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着声音很温柔:“妹妹,你若听我的……一切该多好!”嘴边立时被湿气环绕,脸上,脖上也被环绕,比花瓣柔……
“你是谁?”莘未问!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是谁?”她再问,猛地用力一甩,脚却腾空,人“嗵”地一声摔到地上……剧烈的疼痛袭来,她睁开眼……一缕明艳的阳光从外射进屋里……哦……原来是自己屋里。
“小姐!你醒了!”小依从外面跑进,一声惊叫。
她回头。哦,是你!
“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昏昏沉已经五日了!大夫说思虑过重……小姐,凡事可得往开处想!”小依十分?叨,一股温暖却莫名的环着莘未。
原来你还是有些关心在我的。
“陶掌柜可有事来过?”莘未问。
“没……”
莘未心里涌起一阵沧凉,陶掌柜未来禀过,那便是青罗还没有消息。可是,青罗不回来!自己一个女人,诺大一个院子,还是别人的院子!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呀!
莘未感到自己快要被逼死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无论怎么做都是错,连呼吸都是!
“小姐,先养好身子……”
身子?若是日后以死明志,这身子不过是苟言残喘……
“为了孩子……”
哦,对对,还有孩子,他们还那么小……想到这,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莘未这样想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一边倒去……
此时,县城外西山中一棵老槐树下,石母和雨衣一坐一立。一袭凉风,两人衣裙微展。雨衣眉头紧皱,神情微愤,不屑道:“婆婆,近日见公子如此品性,实在……”
“实在不入流……是吧!”石母悠悠道:“他经历各种苦楚,还要他端持良善本性?咱们魔可做不到!”看雨衣眼中仍有犹疑,又道:“也委屈你了!看到这些,总有些是你心里不认同的!”
雨衣点头。
“石儿在凡间如此,那是经了数百世疾苦累积的,虽说世世忘记,但深入骨髓的伤害却移除不了!上一世经历浊世的感觉这一世还是会影响到身心认知,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想?”石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略喘的口气中夹杂着莫名的浮燥。“以前,他只是被我惯坏了,现在他是被老天折磨惨了!”
雨衣点头。
“他必须要回来了!再不回来,就再也回不来了!”石母轻道。
雨衣又点头。
“现在那个茉然?也就是凡间的莘未,如何?”石母问。
“和我们想的一样!”雨衣笑道:“看她如此,竟莫名觉得可怜!”
“富贵不是白来的,不是她的,她用了,总得还回来不是!”石母嘴角斜道:“她本一介小仙,既便是为人,有些福气也是享受不了的……”
“那接下来……”
“庭院深深,有的是让她熬……熬不住了,石儿就回来了……”石母眼里略过一丝不易察觉得光,喃喃道。
“娘,那你?”雨衣不由问道。
“我因为在天界为石儿求解脱之道,又救茉然出洞,几尽耗完我所有修为,如今,不过一残壳。现下,这残壳也在熬,熬着等石儿出苦海……我便也算功得圆满……”石母语气很轻,轻得像天边一丝云。
“娘……”雨衣泪喊。
“娘最放心你了,因为你是这世间除了娘,就是你最爱石儿的人了!待娘走后,好好对他。”石母看了一眼雨衣,亦伤感道:“从今之后,他只属于你一个人,脱胎换骨……你别多想他,情感的成长也是需要经历的……”说到这,石母觉得头微沉,遂靠在雨衣身上,悠悠而道:“让娘歇一会儿……”
一丝强光透过密密的叶子,斑斑点点洒在二人身上。雨衣任凭石母靠着,眼角含泪道:“娘,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从腰间拿起一面镜子,镜子里石头正和莘未的丫头小依在说些什么。雨衣想:“相公,要狠要快!我和婆婆等着你呢?”
镜子里,石头似乎很动情,将小依揽怀里。可待小依走后,嘴角立时扬出一丝嘲讽的笑……雨衣亦笑。然而当他看到石头来到莘未院里,对着一脸病态的莘未眼里露出不易察觉的温柔时,她又呆了……爱一个人,既便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她也不允许他爱上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那么,就快刀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