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拿出那张折了好几层的纸张,字体歪歪扭扭,仍有一种熟悉感。
——我在想,那个晚上在蓝球场淋着雨问我问题的小姑娘啊,后面的你,怎么不问了。
沿路走来,也听过别人嘴里的程家,可我东拼西凑,都拼不起完整的你,后来,我借题发挥,轻易教你些人生大道理,希望你认真生活,努力学习,却忘了你身在什么处境。
我知道在这个小地方,思想偏颇,心胸狭隘的人,这一路,你很累吧。
可是程琂,我们会长大,会掌握自己的人生,可以选择不做那样的人,我们可以拥有自我,会有灿烂而热烈的人成为朋友。
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你没有错,错得是那些拿凶器指向你的人,不要因为不值得的人折磨自己,把错怪在自己身上,或许,这次就是上天在冥冥之间给了你转弯的机会。
程琂,我们一起努力,考上北清,离开这里好不好?
程琂的视线越发模糊,举着纸张,盯着最后一句话,轻声回了句:好。
这是他唯一一次正儿八经给她的话,却没有片言只语责怪她半句,更闭口不提她害得他失去人生。
他猜得七八分,猜得她的心思。
他在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告诉她,她没错,他在所有人恨不得她去死的时候,告诉她,一起努力离开这里。
这样的江温,炽热到烫得她心疼。
程琂折回纸张,捏在手里放在心脏处,默默流下眼泪,渐渐哽咽,压抑着自己翻身弓着腰侧躺,单手捂住眼眼睛,抽泣而难以自控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
老大爷瞥了眼被布缠着摇摇晃晃的后视镜,点了根卷纸烟,那深陷眼窝藏双浑浊而有一丝清明的眼,默默给她递了张发黄却还算干净的纸。
“人啊,在最难熬的时候,总以为自己就到这了,其实等你熬过去,回想起来,这都不叫事儿。”
“总会过去的,不是吗?”
老大爷沙哑的声音,随着三轮车飘在两边田野和黄泥小路间,历尽沧桑而释怀。
待程琂逐渐安静下来,浑身无力躺在三轮车的木板里,仰望渐渐落幕的夜晚,乌云密布,连颗星星都没有。
临近小镇,到了程琂该下车时,那辆三轮车哒哒哒驶进镇里,回头问了句:“往哪走。”
程琂扶着车边费劲爬起来,靠在一边,有气无力抬手指了个方向,小小声:“谢谢你。”
老大爷听完一乐,哈哈笑,脸上道道岁月痕迹堆积在一起:“不客气。”
程老太在院子里,掰着明天别我定好要的豆子,眼见一辆三轮停在铁门外,还没等她去讲几句,就看到老大爷下车扶了把梁成程琂送到铁门边。
程琂从口袋掏出十块给老大爷,看着老大爷掏出零钱给她找了张五块,她指了指五毛,老大爷却塞到她手里:“孩子,都不容易啊,我给你少点。”
“下回还坐我车,我给你唱小曲。”老大爷手脚麻利跨上车,熟练调个头,开车迎着黑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