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就是注定的。西西……你也知道的,不是吗?你这么通透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果诸笑和常倚天的故事就停留在第一世,那就是童话般完美的结束。
只可惜,那些扭曲的执念和贪婪让它最后结束的并不那么体面。
走马灯似乎是走到了最后。
诸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自己最早最早的一个心愿,里面没有特定的人或是特定的对象,只有简简单单地在山头开满花,待到风起时,落入游子家。
远处万家灯火亮起,无数烟火飞上夜空,璀璨而夺目地划过天际,又如流星般落下。
直到烟火的余烬散落在千家万户,他们才惊喜的发现,这余烬不是烟火,而是无数紫色的花瓣。
人群呼喊着相互转告,洋溢着浓厚的喜悦之情:“新春漫天飞花,吉兆啊吉兆!”
落花落,落花纷漠漠。
*
这场花雨没有持续太久,近千年的道行最终也不过换来了一场人间奇观,待到紫色木莲花落尽,今年最大的一场鹅毛大雪就开始下。
渝西终于憋不住了,哇得吐出一大口鲜血。刚刚那被偷袭的一击疼是真疼,但是那种痛也掩盖不了心脏处传来空虚的痛,渝西紧紧握住手中诸笑留下的一节枯枝。
良久之后,她低低道:“这样也挺好。”
不知道何时走过来的长寻看向她的眼神有些难以言喻,如果非要从中解读情绪的话,那应该是震撼和伤感交织,还带有几分恍然的理解。
最终,他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她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一切么?”
当然是知道的。
渝西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真的面对它的发生,又是另外一回事。
犹豫了片刻,长寻说起另一件事:“当初你问我,你和‘她’的共同点是什么……又是为什么知道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渝西皱眉,不解地看向长寻。
马上,她就明白了长寻口中唯一能用“她”来指代的人从来只有一个——那个他曾经的救命恩人。
可惜此时她兴致不高,甚至有些埋怨怎么在这个当口说起别人,于是随口问道:“噢,什么共同点?”
“我曾以为那代表每个人的执念,可好像又不太对……直到刚才我目睹诸笑的死,我才突然想明白,它其实代表的不是执念,而是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理由。”
他看向渝西仍然空空荡荡的右手:“你有执念,你的执念是回到你来的地方。‘她’也有执念,‘她’想离开困住自己的牢笼,重获自由,但你们俩都没有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理由……”
这一串话实在是太长了,渝西的脑袋因为疼痛而感到混沌,只听懂了个大概。片刻后,她不置可否地勾起苍白的唇笑了笑。
“你妹妹,也不能成为这个理由吗?”长寻试探性地问道。
不远处的元绿早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呆呆地站在原来的地方,而她身边的敖潜显然没有安慰人的经验,正在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肩,试图安抚下面前这人的情绪。
敖潜的余光看到了已经平静下来的渝西,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你姐真是石头心啊,这都能忍得住不哭。”
“……你懂什么!”
刚才还在抽抽搭搭的元绿一愣,深吸几口气就开始大声辩解:“哪有什么天生的石头心?!不都是见得多了才会这样吗!当年在京城教我姐姐写戏的大师傅去世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呆了三天,一次又一次地送走自己的亲朋好友,你以为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情吗……”
不管敖潜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说的刚刚那句话,但是元绿确实因为这一打岔而停止了哭泣,方法不对,效果很好。
渝西看到这一幕,再回答长寻的话时语气更加肯定:“没有我,元绿也会过得很好。”
而她年迈地守在病床前,固执地等待着他们唯一孩子醒来的父母,不会过得好。
“不说这些了,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诸笑的事情彻底了结之后,我就会和你去妖界结束天后的事。拿到避泽珠以后,我只希望你能继续履行你的诺言,是送我也好,还是和我一起去也好,我都一定要去广莫之野碰碰运气。”
交代完,渝西和长寻擦身而过那瞬间,他笔挺的身影顷刻融入暗色,看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