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替自家姐姐顺带问的,看着面前之人郑重其事地分析着利弊,沈筠知强忍下笑意,又随口择了个人名:“修撰大人家的公子如何?”
纪献川蹙了蹙眉,神情颇不赞同:“徐家家风正清,虽门楣不高但宜室宜家,只是徐公子本人傲气太盛,过刚易折,至今仍在外游历不肯归家。”
沈筠知作出一副了然的表情,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接着发难:“纪将军这左一句不合适,右一句不赞同,不如您给我出出主意,这南都里有哪家公子合适的?”
纪献川顿了片刻才开口:“在下只是一介武夫,并不善与人交,恐怕无法帮到沈小姐。”
他似乎忘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也轮不到沈筠知同他这个“前未婚夫”来商议,而他明明一向注重礼节,却未意识到这于礼有多不合。
沈筠知“唔”了一声,似在认真思考,又接着说道:“那想必长公主识得不少青年才俊,我改日到公主府上向琼姨请教一番。”
纪献川沉默了半晌,抬眼望见她瞳孔中倒映着的霞光,原本准备说出口的那句“那便祝沈小姐心想事成”消失在了嘴边,开口说起的却是:“华清县主既然断言沈家子女两年内不能婚嫁,沈小姐倒不必如此着急,婚嫁大事还是得好好考虑,免得误了终身。”
沈筠知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旁人也就罢了,纪大将军难道还不知姐姐那话不过是为了……”
不过是为了解除二人的婚事诓骗陛下的。只不过这话不好在大街上宣之于口,但也足够让纪献川听个明白。
原以为能再看见他的窘迫羞恼,谁知他稍愣了片刻,转而平复了心绪又变回了从前略显疏离的模样。
“沈小姐伤势未愈不宜久站,纪某便不再多扰,先行告辞了。”
沈筠知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态度为何变得如此之快,眼看着他揖了揖手迅速转身离开。
她努了努嘴,满眼疑惑地看向身旁的乌梅:“这人怎么回事,去蜀地进修过变脸?”
却不知背道相离的纪献川神情十分茫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说出这些越轨的事。
他本是从宫中出来要回纪府的,现在却走在一条相反的路上,也不知通向何处,只想着快些离她远去。
是从听她说要找母亲安排亲事开始失控的,还是从她问起几家公子人品如何是否当得良缘开始的。
或是从一开始,因为远远看到她和狄犰站在一处,双脚就不自觉地走了过去。也怪他耳力太好,在嘈杂的街道上也能听见二人的拉扯,所以他的身体、他的嘴、他的心就靠近了,说出了那句“狄大人,请”。
她的笑,如此明媚,如此招摇,比她头顶的芍药更夺目。同时也拉回了他的神志,于是匆匆留了句话便告了辞——或是说逃跑。
这样的笑,不是他配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