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水天一色。
汴城的水域发达,漕运体系成熟。
江上的商船绵延数里,往来不息。
此刻的码头亦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小碗儿见人过来行礼,认真打量了一番,笑言想不到这野蛮子收拾一番,还挺像个人样的。
燕娘点头让人起来,然后对送行的谢安陈解释此人的来历及以后的打算。
不待他言,就又径直地开始指挥着往船上搬运她的行李。
然后又问小钱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余子娴帮着答复,说是昨日小钱哭求着上铺子上求助,是她老家那边派人寻来了,拿了婚书要捉她回去,还把老爷子打伤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将人摆脱了,想寻求庇护,于是就收留了一夜。
然后余娘子想若要躲人,去乡下最好。
就对主仆二人明言燕娘即将回乡,如果他们不好报官的话,可以跟她一起下乡躲躲先。
梁伯也觉得这个主意好。
于是跟着一道过来了,当下对燕娘请求一同回乡,愿意给燕家做帮佣。
燕娘想着捡一个是捡,捡一双也是顺带的事。
就道来者是客,欢迎欢迎。
这边快人快语地商议落定,谢安陈那边看着那魁梧的蛮奴,色沉不语。
静言去帮着搭把手,卸夫人的行李。
得亏是余娘子订的大船,东西堆了半舱房。
燕娘对人答谢后又对姐妹说破费了。
余娘子拉着她的手叙话:“好歹要行船两日呢,老哥说这个船的房间最大,也最安全,到了叫人回个信给我,好叫我安心。”
见人依依不舍,燕娘笑话她:“你这是作甚?不是说好中秋回乡团聚的,余娘子可不许爽约的哟!”
“回回回!保证回!行了我也不拘着你了,某些人都快望眼欲穿了,你快去最后道个别。”
余娘子说着将人一推。
燕娘来到了谢安陈这边,抬眸对上一张面色铁青的脸,微愣,然后缓了缓神,问到:
“咳嗽好些了没?”
谢安陈抵唇虚咳一声,想回:没好,留下,别走。
话至嘴边,却成了,“当真要走?”
话中的语气无一不透着质问,指责,好似再说:
我都已经如此妥协,把该做的都做了,你为何还是要走?
燕娘毫不犹豫地点头,还道:“回吧,别吹太久的风。”
谢安陈先是警惕地瞥了眼半开的船窗,趁机上前捉了手不放。
船后躲在后面的的余家兄妹。
被人捉住偷听,不好意思地连忙收回了探视的目光。
余子疏盯着自家妹子,小声问到:“这像是和离的样子?”
余子娴耸耸肩,摊手:“这不刚离,多多少少肯定也还有点感情的吧。”
兄妹二人的话,顺着风刚好传到燕娘他们这边。
燕娘尴尬地想收回了手,被人执拗地拽着。
谢安陈少不得冷眉睨了眼那多话之人。
余家那边却也不藏了,走至甲板,等人。
谢安陈不再看旁人,只盯着燕娘,良久方才说到:
“走了,想回来可就不容易了,你······”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
燕娘没给他留人的机会,“放心,我绝不回头。”
谢安陈倒也算是拿起的放得下的人,不再纠结,放手。
最后燕娘遥祝一拜,送上了她对于谢元朗最美好的祝愿:
“祝你大鹏一日同风起,祝我良田沃土好收成。”只是,从此江湖是路人。
谢安陈沉默不语,心下却道:走就走,到时候别求着回来!京都城也找不到几个比我好的,你回乡野之地还能挑个什么样的来?珠玉在前,其他都是鱼目混珠!
让你去见识一下事实真相,也好。
总有一日你会回来的,不急,走着瞧!
思及此处,谢安陈颇有几分志在必得的样子。
十分镇定地目送燕娘的转身离去。
燕娘只身上船,余家大哥在船头帮着伸手拉了一把。
余子疏的举动很是自然,除了故意挑眉看了眼岸上的谢安陈。
谢安陈没料到会出现眼前的一幕,他,这是何意?
两厢对视,略有点争锋相对的味道。
直至升锚启航,余子娴挥手道别完,回头雪上加霜地笑了句,回吧探花郎,往后我姐妹就由我哥照顾了,不劳谢大人费心。
谢安陈:???
·
桃村出了一个探花郎,如今探花郎夫人衣锦还乡,那场面可真是气派不凡啊!
船刚到码头就有三驾车马候着,仆人鞍前马后的搬东西,马车还装不上当场还雇了牛车。
这样的话,已经在燕娘他们所在的县里传了好几日。
其实那马车是余家大哥安排来接货的,顺道送了她一程。
这归乡的一路上,对方也是对她多有照顾,饮食起居都有过问。
余子疏不愧是成过亲的,是一个非常体贴周到的人。
不过燕娘也没有多想。
全程只当人是看在她与他妹子是手帕交的面子上,才如此行事。
若说衣锦还乡,那倒也不假。
如今燕娘的周身做派全然一副官家太太的模样,全身的装点,衣服首饰折算下来至少够普通人家三年的嚼用。
小碗儿也跟着沾光不少。
到家才歇了一宿,她家门槛都快被媒婆踩烂了。
燕娘自是打进了村子口,就一路接受四方的贺喜到家。
刚进门就被谢安陈的瞎眼老娘拉着,周身摸了摸:
“怎么瘦了?可是那小子欺负你了?”
“娘,我好着呢,应该是这两日坐船坐的,没吃什么东西。”
谢母听着,立即张罗着让厨房杀鸡炖汤。
如今燕娘父母已逝,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