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是因为对你求而不得,所以才怀恨在心,下毒害得你夫君。那请问,你与任铁生是何时相识的?”
此言一出,堂上所有人都愣了一瞬,连贺永安也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显然在之前的证据里,所有人都忽视了这个问题。
宋慧娘说任铁生与她相好,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甚至为此毒杀了她夫君——因为她长得美,又是暗娼,还有周边街坊的证言,所以包括贺永安在内的众人,便第一时间先入为主地接受了“任铁生必然与她有瓜葛”这个设定。
但赵显明这个问题,就是要从根子里去推翻这个论断。
原因无它,只因他相信任铁生。
那个干着最苦最累的活,连一文钱的酸梅汤都舍不得喝,却能拿出五十文钱去贿赂官差,只为打探父母妻儿消息的汉子,你说他为了一个暗娼去杀人——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赵显明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我……”而宋慧娘在听完他这句问话后,也肉眼可见地慌了。
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她跟赵管家的预谋里,任铁生就只是一个替死鬼,一个等同于死人的人罢了,她自然不可能费神去了解他的过往,甚至连“任铁生”这个名字,都是赵管家将写好的诉状交给她时告诉她的。
可偏偏这个问题没法糊弄。
不说任铁生现在还没死,一瓢水泼醒后就可能与她的供词相悖。就说百味轩这几个人,身为任铁生的雇主,哪个不比她更了解他?
他何时来的宁安,家里都有什么人,平时有什么喜好,又喜欢什么时候外出……她通通不知道!
这让她怎么编?
片刻的惊慌之后,宋慧娘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嘴角一勾,扯出一抹我见犹怜的凄美笑容,道:“我如何记得这些?你也知我是……我是干那个的,平日接触的人多了,难免会记不清。”
赵显明似早就料她会如此回答,莞尔一笑,点头道:“姑娘所言倒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太久远的记忆的确难免记不清。”
然后又在宋慧娘刚想松口气的时候,复又突然低下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那最近一次与任铁生相见的日子,姑娘总不至于也记不清了吧?”
宋慧娘:“……”
直击灵魂的惊惧与诧异让她连伪装都忘了,抬头直愣愣地盯着赵显明。
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急忙又低下头,将整张脸都藏进了丧帽里。
“我……最近一次,当然是昨天,昨天他……”
“大人!”赵显明却已转过身,朝堂上的贺永安一拱手道:“草民已经问完了。”
而堂上的贺永安,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当然懂赵显明的意思。
赵显明的用意,意在试探。
既是试探宋慧娘,也是试探贺永安。
宋慧娘那边,显然已经试探完了。
这下,轮到了贺永安。
赵显明只用了两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便让贺永安明白了,他这一晚上,其实就审了个笑话。
因为从根子上就错了啊!
但至于贺永安愿不愿意重审——
毕竟他才是县令,当然也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赵显明能做的,也只能是在贺永安皱眉沉默的时候,一直一脸正义凛然的看着他。
他深知自己只是一介草民,纵然拼尽全力,或许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他就是要让贺永安明白,民,也许可以轻贱,但绝不可欺!
终于,在长达数分钟的思量后,贺永安的手再次伸向一旁的惊堂木。
然后直视着赵显明那一张看似平静却将正义二字刻满眉梢眼角的脸,重重拍下:“将任铁生泼醒,此案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