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田埂上,赵家的那块地头上正围着数十个汉子。
他们要么扛着锄头,要么拎着铁锹,三三两两的分布于田地四周。正以各种奇怪的姿势,或蹲或趴,跟研究什么稀罕物一样研究着苏青柠昨晚刚种下的水稻和红薯。
其中一个穿着短褐的汉子高声说道:“我确信!我昨天来的时候这块地就是还什么都没有,这些庄稼就是昨天晚上一夜之间长起来的。”
马上有人反驳他:“怎么可能!这可是庄稼,又不是你脚上的鸡眼,说长就长。还一夜之间长起来?生个孩子还得十月怀胎,庄稼又岂能一夜之间长起来?”
“就是,你八成又是喝多了在这里胡言乱语呢吧?”
“王二这小子没实话,别听他的。”
“我……”那汉子被怼的脸都红了,干脆一挥胳膊,不跟他们说了。
“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是真的。”
而田地中央,一名须发皆白的长者挽着裤腿站在泥水里,正跟捧宝贝一样捧着一株稻穗,一双已经有些昏花的老眼紧紧盯着上面仍顶着稻花颗粒饱满的稻谷,眼神仿佛粘在了上面一样,抠都抠不下来。
“这么好的庄稼……”他第N次咂巴着嘴啧啧称赞:“也不知怎么种出来的?”
“里长……”见他长时间站在田里不动,最先说话的汉子喊了一声:“你看了这么半天,看出点什么没有?”
“能看出什么?不就是比普通的水稻谷粒更为饱满,稻穗稍长了些嘛,我早看过了,可能也就是肥水给的稍足一些,也没什么太特别的。”之前反驳的汉子说道。
“可不光是肥水足,去年我种的水稻肥水给的也足,可最后收成非但没增加,反倒还比往年少了不少。大家都是种田的,这稻穗一看就非同一般,绝不是增减几瓢肥水的问题。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门道。”另一个趴在田埂上研究的人也说道。
“能有什么门道?”之前那人明显不服,轻嗤了一声:“难不成真如王二说的,是神仙一夜之间种出来的?”
岸上众人讨论得热闹,里长仍站在田里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他又扯起一根红薯藤蔓,用手指比量藤蔓的尺寸。
越比他眼中的赞许越浓:“连红薯蔓都长得这么好,看来,这种地的确实是高人啊。”
想了想,他扭头看向岸上众人,高声问:“你们有谁知道这是谁家的地的吗?”
人群中马上有人回应:“我知道,是赵家的!就村西头家里长辈都死光了,就剩一个瘸腿后生的赵家。”
要说原本里长还只是惊叹人家种地种的好,想请教一二,结果一听这话,马上觉出不对来。
“瘸腿后生?既然腿都瘸了,他是如何种的地?”
又如何能把地种得这么好?
“那谁知道,没准真跟话本里讲的一样,是仙女下凡帮他种的吧?”
“哈哈哈,你这话说的,要真有仙女,为何找他?来找咱们不好吗?咱们至少能横能走,不比个瘸了腿的残废强?”
众人肆无忌惮地调笑起来。
苏青柠就是这时候赶来的。
看到那么多人围在田梗上,地中间还有人扯着红薯藤蔓不知在干什么,苏青柠心里一沉,脸也立马黑了。
那一瞬间,她联想到了很多。
前世在社交平台上看到的,关于本地村民故意偷窃损毁外来承包户农作物的负面新闻,以及新闻中承包户们求助无门,悲伤哭泣的模样也猝然映入脑中。
尤其想到赵显明叫醒她时那一脸惊慌的模样,还有系统的警告——她脚下简直跟踩了棉花一样,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你……你们在干什么!?”好容易跑到跟前,她颤抖着嗓音,喘着粗气大声地质问道。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
连里长也半张着嘴,愣愣地看向她。
“这……这是你家地?”之前那个说知道这是谁家地的人说道。
“不然呢?”尽管面对十数个壮汉,苏青柠依然毫不怯场,声音也清清脆脆,没有一丝惧意。
“不是我家的,难不成是你们的?”
可能因为她这副模样实在太有攻击性,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居然没一个人敢接她的茬。
这时赵显明也终于摇着轮椅追了上来。
“你们在干什么?”他也气喘吁吁地问道。
这一路上赵显明也心慌的要命。一是担心任务真的失败,二则是怕苏青柠出什么意外。
毕竟当苏青柠听完他的话后,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夺门而出。那架式,简直要去跟人拼命一样。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一面在心里自责自己传达消息时不懂委婉,一面又怪现在这副身体实在不顶用。
不过好在他的速度也不算慢,总算在没发生任何意外前赶了过来。
“哎呦,还真是赵家那瘸腿后生。”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
听到这句,苏青柠还带着余怒的眼神立马就朝那人扫了过去。
那人被扫得脖子一缩,怂兮兮地躲到了人群后面。
见此,老者从田里走了出来,来到田埂边解下裤管,冲苏青柠和赵显明二拱手一礼,自我介绍道:“我乃赵怀树,是本村的里长。”
一听是里长,苏青柠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和赵显明也冲对方拱手一礼:“里长。”
见对方是个讲道理的,里长也放下心来,笑着解释说:“两位小友不要误会,我等没有恶意。就是有人清晨来通报说,这边有田地一夜之间长出庄稼,我等好奇,便过来探看一番。若有叨扰之处,还望二位海涵。”
里长说得客气,苏青柠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看样子这些人似乎还真的只是在看,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损毁庄稼的举动。
于是她便也顺台阶而下,也冲众人笑了笑:“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大家了,之前若有冒犯,还请各位不要怪罪。”
赵显明也点了点头:“无事最好,既然只是一场误会,那说开也就完了,希望众位也不要挂怀。”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