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就见赵承金的脸色倏然变了,额头上也瞬间沁出冷汗来。
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
其实不止现在,早在苏青柠和赵显明踏进他家门那一刻,所有事情就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
尤其苏青柠将赵桂芝强行带走以后,他便彻底的失去了主动权。包括眼下来县衙告状,他也是被二婶和情势所逼,不得已才来告的。
但来衙门之前,他还心存侥幸,觉得赵显明和苏青柠现在就算发达了,也只是跟他一样的平民百姓,老百姓哪有不怕见官的?或许被他一吓,他们就会妥协,将赵桂芝还给他。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苏青柠和赵显明不仅跟县太爷有交情,他们还从赵桂芝口中得知了他下毒的事。
那接下来——
赵承金浑身一抖,连想都不敢往下想。
他神情惊慌无措地思量了一阵,突然对堂上的贺永安道:“大……大人,小民不告了,小民撤诉行不行?”
“什么?”他这话把贺永安都问愣住了,待反应过来,狠狠一拍惊堂木道:“大胆!你当衙门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再说现在是你撤不撤诉的问题么?若经本官验查,你下毒之事属实,将依律对你判刑处置,又岂是你说不告就不告的?”
“那……”赵承金的脸色不由又白了几分,浑身都不可自抑地微微颤抖起来,他喘着粗气左看右看又纠结了一阵,突然深伏于地,哆哆嗦嗦地道:“小民……小民认罪!小民承认是小民给自己闺女下得毒!”
他这话说完,别说贺永安,连苏青柠和赵显明都愣住了。
二婶更是跟被雷劈了一样,张大的嘴半天都没合上。
“桂……桂芝他爹,你在胡说什么!?你是不是被吓傻了?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认呢?你……”
“你住嘴!”赵承金却粗声打断她,浑身哆嗦着道:“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清楚,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除赵承金之外的所有人:“……”
贺永安也皱起了眉。
要说这样的情况,他倒不是没见过。
毕竟犯罪的人千千万万,如宋慧娘那样心思缜密抵死不认的才是少数,大部分人的智商其实没那么高,也没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被恐吓几句,或者打几板子就招认了的也大有人在。
“你当真认罪?”贺永安沉声问道。
“当……当真。”赵承金擦着满头的汗道:“小民甘愿受罚。”
“既然如此。”贺永安拿过惊堂木,重重拍下:“来人,先将赵承金带下去,待本官将其罪责上书三法司,再择日宣判。”
“是!”马上有衙差上前架起赵承金的胳膊欲将其带走。
“等等!”又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不过这回换成了赵显明和二婶。
二婶还是不肯接受现实,又哭嚎着试图唤醒赵承金:“他爹!他爹你醒醒!这是什么罪啊你都认!?这罪你可千万不能认啊,这里面一定有事,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赵显明则朝贺永安一拱手道:“大人,对于这个案子,小民还有话要说。”
听着跟上次审宋慧娘时相差无多的说法,贺永安不由笑了,朝堂下的衙差一挥手,衙差退下,贺永安这才看向赵显明,“你有何话说?不妨直说。”
赵显明:“谢大人。”
随后他便将他们昨日从赵桂芝那里得来的信息告诉了贺永安,也顺带着把自己昨晚想了一夜才想通的关键也当着赵承金的面说了出来。
“昨日我初看桂芝堂姐那个掐脖子的动作时,还以为桂芝堂姐想告诉我,是赵承金掐得她。但后来被桂芝堂姐否认了,之后她便一直重复掐脖子和指我的动作。起初我不懂,但后来细想后我才明白,她其实是想告诉我,那个被掐的人,其实与我相关。”
赵显明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赵承金,因此也没错过他在听完这句话后,又浑身猛然一哆嗦的细微动作。
“那谁会与我相关呢?”赵显明的语气依然不疾不徐:“昨晚我想了一夜,终于想到了答案,那便是……我的爹娘!”
“想来大人也知道,一个人做任何事,背后往往都有其最根本的目的和动机。而方才赵承金只承认了他的罪行,却未说明他的动机,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他那么痛快的承认罪行,其背后的根本目的,其实就是为了隐藏他下毒的真正动机。”
“你……你在胡说什么?”赵承金的神情更慌乱了,全身抑不住的颤抖:“我……我没有动机,我给那丫头下毒,就只是嫌她碍眼而已。”
“是吗?”赵显明冷冷一笑,摇着轮椅走近他,然后看着赵承金已然方寸大乱的样子,沉声道:“二叔,那天我跟你要铺子时,我记得你说了一句话,你说我爹娘要是真有凭证,还用等到现在,不早在他们又穷又病,吃不起饭买不起药的时候就拿出来了?那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跟你要过铺子的,但你没给,后来他们就也罢休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胸口有一股说不出的激愤和怨恨不断翻涌:“但真是他们罢休了吗?我记得我爹娘是前年死的,那是个冬天,那时为了医治我的病和腿疾,家里已经穷得连锅都揭不开了,娘的身子也一直不好,需用钱买药来吊命,所以爹才生出了跟你要回铺子的心思。”
“可就在那天,他死了。”
“从县城回去的路上失足掉落山崖,等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被野狼啃干净了,只剩森森白骨。”
“爹死了,娘没钱看病,不久后也撒手人寰。”
“只留下拖着病体残躯的我,苟延残喘活到了如今。”
赵显明说完了,再次看向赵承金:“二叔,我如今只问你一句,我爹当年真是失足掉落山崖摔死的吗?”
“我……我不知道……”赵承金低着头,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别问我……别问我……”
“二叔!”赵显明再次低喝一声,摇着轮椅走至其身前,厉声问道:“你当年就是因为桂芝堂姐看到了你掐死我爹的作案现场,怕她将这件事说出去,所以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