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因为这件事先入为主地怨上了她,恐怕她再伏低做小,也无法转圜二人对她的态度,可怜她连那个方少爷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就被对方坑了这么大一跟头。
碧玺不无担忧道:“这事五少爷知不知情?”
李嬷嬷摇摇头,“应该是不知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柳嫂子知道这事儿还是因为跟那媒人相熟,听她说,大太太怕传出去丢人,还给了不少遮口费。
琥珀忿忿地道:“要奴婢说,就该找人套了那个方少爷还是扁少爷的狠狠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马车经过长街,外面开始喧闹起来。
听着熟悉的市井之音,谢芳华的心情松快了一些,她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算了,不用跟这种浑人一般见识。若真是闹起来再生出什么口舌是非,那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谢芳华不知道的是,没过几日,那位方家少爷方怀章出门会友,真就被人麻袋罩头胖揍了一顿,生生打掉了两颗门牙。知州大人听闻此事又惊又怒,这江州的治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劣,光天化日之下就有歹人行凶,这还得了!当即就吩咐人加强巡逻,捉拿贼凶,可通缉了数月,却连一个歹人的影子都没抓着,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不知走了多久,碧玺掀开帘子朝外面望了望,咦了一声,“少奶奶,这好像不是去大慈寺的路。”
正闭目养神的谢芳华闻言睁开了眼睛,李嬷嬷掀开另一边仔细打量了下,转头冲谢芳华道,“确实不是去大慈寺的路。”
谢芳华想了想,冲外头喊了一声,“停车。”
随着她这一声令下,一顺排四辆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领头的护卫赶了过来,隔着帘子问道:“小的崔二,敢问少奶奶有何吩咐?”
李嬷嬷眉头微皱,出声问道:“崔二,少奶奶问你,这是要往哪去?”
崔二回道:“回少奶奶话,往前再走半个时辰,就到灵台寺了。”
灵台寺?
车里的几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变。
这灵台寺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说起来谢芳华年幼时这灵台寺倒是兴盛过一段时间,她还曾跟着谢太太去过几次,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寺里的僧人一夜之间死的死,散的散,主持也不知所踪,整座灵台寺就这样空了下来,时间一久便成了附近闻之色变的荒寺。
李嬷嬷与谢芳华对视一眼,开口提醒道: “你走错了。咱们是去大慈寺,不是灵台寺,速去改道。”
崔二有些为难,“好教嬷嬷知晓,非是小的走错了路。这…小的接到的命令就是将五少奶奶护送至灵台寺,万万不敢擅自改道。”
谢芳华闻言,眼神一冷,“不知你说的命令是谁的命令?”
还未等崔二回答,一道略显刻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这是怎么了?走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停下了?耽误了大太太的吩咐,你们担待的起吗?”
李嬷嬷掀开一角朝外看了一眼,对谢芳华悄声道:“是二门里的邱婆子。”
谢芳华点点头,李嬷嬷便冲车外的邱婆子问道:“咱们是去大慈寺,怎么走到了灵台寺?是不是下边人迷糊走岔了道?”
邱婆子“嗨哟”一声,笑着回道:“没走错,没走错,是灵台寺没错。这灵台寺只是位置偏了那么一点,其他的跟大慈寺比起来也不差多少。少奶奶替大太太抄经祈福,最主要的是得心诚,至于在哪个寺里抄,那不都一样。您说是不是?”
谢芳华到这会儿哪里还看不明白,大太太恐怕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将她送往灵台寺,而非大慈寺。难道就因为那么一件小事,就恨不得立刻要她死?
李嬷嬷胸口不住起伏,气得哆嗦着手,说不出话来。
谢芳华冲她摇了摇头,对外面的邱婆子笑道:“邱妈妈说的有理。既如此,那就继续走吧。”
邱婆子见她这么好说话,好似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哎了两声,冲一旁的崔二吩咐道:“听见没,还不快走?别误了行程。”
崔二应了一声,上马往前头去了。
马车摇摇晃晃,在骨碌骨碌声中继续前行。
李嬷嬷气得咬牙, “少奶奶刚才为何拦着老奴,这婆子奴大欺主,故意糊弄您,大慈寺的条件哪是一个荒寺能比的?她竟然敢说不差什么……”
“嬷嬷先消消气。”谢芳华瞧她气得嘴唇都开始发乌了,连忙让碧玺坐过去给她顺顺气, “你想,她区区一个二等婆子,若是背后没有母亲撑腰,又怎敢如此行事?你跟她争论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你气上加气而已,还不如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家姑娘从娘胎生下来还没怕过谁。”
李嬷嬷又是怒又是怕,“这哪是祈福啊?这不摆明了要磋磨您吗?灵台寺附近荒无人烟,真要碰见什么歹人,那不是要人的命吗?她们这是安的什么心哪?!”
谢芳华摩挲着手里早已凉透的铜制手炉,淡淡一笑,“所以我让嬷嬷不要总劝和,有些事,不是我忍让和讨好就能解决的。”
李嬷嬷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半晌,才听她喃喃说了一句,“老奴只盼着您能过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