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回了二房，揪着帕子在屋里转了几个来回，冲下头的人问道：“老爷和大少爷呢？”
仆妇回道：“回太太，老爷去听曲儿刚回来，这会儿在宁姨娘屋里，大少爷在前院呢。”
“这个狐媚子！又勾着老爷不放！”杨氏气的摔了一个茶盏， “去，把大少爷给我叫来。”
仆妇应了一声，连忙去叫人。
得了讯的崔文翰，还以为母亲找他有什么急事，连忙丢下手边的事务就来了上房，“母亲找我有事？”
杨氏吩咐仆妇们退下，左右看了看，拉着儿子在身边坐下，“过几天王府寿宴，威武候是不是要来？”
崔文翰闻言一愣，“母亲是从哪里听来的？孩儿怎么不知道？”
杨氏撇了撇嘴，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我就知道，长房这是存了私心想瞒着大家伙呢。刚才我去找你大伯母说话，正碰上你大伯跟你大伯母说这个事儿，幸亏让我听见了，要不然，咱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崔文翰看着母亲，有些哭笑不得，“他来就来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母亲怎好去偷听大伯父与大伯母的私房话……”
杨氏柳眉倒竖，拍了儿子一巴掌，“你父亲成日只知道风花雪月，招猫逗狗，万事不操心的性子，怎么连你也不懂娘的苦心？你两个妹妹马上就要及笄，亲事至今还没有着落，你作为长兄就一点不知道替你妹妹打算打算？”
崔文翰笑道：“母亲放心，我已经在留意了，只要有合适的一定先报给您知晓……”
杨氏嗐了一声，“留意什么？眼前不就有个正合适的？我可听你大伯说了，那威武候年少有为，富贵滔天，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至今后院空虚，尚未娶妻呢！”
崔文翰挑高了眉头，摇了摇头，“我劝母亲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那威武候位高权重，盛名在外，还有人说他行事阴险狠辣，心思捉摸不定，你就放心把妹妹嫁给这样的人？就算传闻不符，以他那样的身份，多的是名门贵女给他挑，哪里轮得到咱们这种人家？”
“你怎么净说这种丧气话！存心气我是不是！”杨氏瞪眼。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崔文翰无奈，赶紧投降，“我这就出去打探打探。”
杨氏想着崔八娘和崔九娘去赴宴时需要穿戴的行头，顿时觉得像是被淋了一盆冷水，忍不住有些气苦， “咱们二房这些年存的家底都被你父亲败个精光，八娘和九娘去赴宴，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头面也都过时了……”
想到长房因为娶了那个商户女以后，处处尽显排场，吃得用得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大嫂和七娘的衣服翻着花儿的做，哪里还有从前那副抠抠搜搜的模样？
“要是你娶了谢氏就好了……”杨氏喃喃道。
崔文翰不期母亲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先是一愣，接着眼神有些躲闪，脸上带了丝不自然，“母亲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您不是一直看不上五弟妹吗？”
杨氏道：“谢氏身份是差了些，可是人家有银子啊，咱们二房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就是银子！你看看，自打她进了门，五郎身上穿的，戴的，哪样不金贵？你再看看卢氏，别说帮衬你了，肚皮也不争气，这进门都多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成天只会围着灶台转，摆弄一些吃食，有什么用！”
崔文翰正打算替卢氏说几句好话，忽听门外有下人出了声，“大少奶奶，您怎么站在这儿？”
杨氏和崔文翰对视一眼，脸上都带了丝尴尬，母子俩关起门说儿媳妇的闲话，还被正主听见了，着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帘子撩起，室内光线一亮，卢氏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端着托盘走到杨氏身边，将瓷盅恭恭敬敬地捧给杨氏，“这是我亲手炖的银耳百合粥，母亲尝尝看。”
杨氏咳了一声，“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再用。”
卢氏一脸恭顺，“是。”
杨氏瞥了她一眼，浑身都有些不自在，“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回去吧。”
“那母亲先歇着，儿子告退。”崔文翰起身，和卢氏一道出了门。
两个人一路沉默，等快到了卢氏的院子，崔文翰方道：“母亲她有口无心，说了什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卢氏温婉一笑，“夫君快别这么说，母亲说的…都是实情，我没有五弟妹那样丰厚的嫁妆，不能帮衬你就算了，……到现在也未能为你生下一儿半女……我这心里实在不好受……”
卢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伸手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子嗣缘分要看天意，不是咱们着急就能急来的，你且宽心，等缘分到了孩子自然会有的。”崔文翰安慰道。
卢氏闻言心底却是一凉，崔文翰这话看似没有问题，却只提了孩子绝口不提谢芳华，是有意回避，还是他心里也认同婆婆的看法？
“我那边还有事，就不陪你进去了，等晚点我再过来陪你用饭。”崔文恪轻轻拍了拍卢氏。
“那你快去吧。”卢氏道。
等崔文翰走后，她攥着帕子的手几乎将手指捏碎。
距凤阳王寿宴还有两日，王氏差了林妈妈到海棠院告诉谢芳华，说王府规矩大，去赴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客，让谢芳华寿宴当日就老实待在海棠院，不必跟着去了，以免冲撞了王府的客人。
林妈妈传话时，昂着下巴，口气倨傲，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活像她才是王府的座上宾，把李嬷嬷气得不轻，“王府寿宴，邀请的是阖府女眷，大太太怎么好独独落下我们少奶奶一个，这不合规矩。”
“哟！李嬷嬷这话怎么说的，你是想说咱们太太不懂规矩了？”林妈妈皮笑肉不笑，“咱们做奴婢的，主子怎么安排咱们怎么听，哪个敢对主子指手画脚的？看来这海棠院的规矩得好好立一立才行。”
李嬷嬷嗫嚅着嘴唇，脸色青白不定。
“行了，我知道了。至于海棠院如何就不劳林妈妈费心了。”谢芳华脸色淡淡。
不去就不去，她正求之不得。
这些权贵人家的宴会，名义上是游园赏花，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两家的大人先通了气，再制造